納蘭性德,字容若,號楞伽山人,原名納蘭成德,一度因避諱太子保成而改名納蘭性德。滿洲正黃旗人,清朝初年詞人。其詞以「真」取勝,寫景逼真傳神,詞風「清麗婉約,哀感頑艷,格高韻遠,獨具特色「。著有《通志堂集》《側帽集》《飲水詞》等。那麼下面本站小編就為大家帶來納蘭性德所作的《菩浣溪沙·楊柳千條送馬蹄》,一起來看看吧!
「楊柳千條送馬蹄,北來征雁舊南飛。客中誰與換春衣。
終古閒情歸落照,一春幽夢逐游絲。信回剛道別多時。」
清朝納蘭性德《浣溪沙·楊柳千條送馬蹄》
納蘭性德的詞哀婉悱惻,悼亡之傷,佔據了他詩詞的大部分。但是,妻子去世後,他被康熙皇帝選中,身為殿前侍衛,隨駕護行,如是七年。從正面的想,他也是看過大山大川,南到江南,北到梭龍,領略過祖國大好河山的人。而且天子近臣,所得到的提拔的機會,往往大於普通的貴族。如果不是他心中有一道深深的傷口,春風怒馬,少年得意,說不盡的榮華富貴,道不完的閱歷胸襟。
那麼從負面來說呢,正是因為納蘭性德年少喪妻,聰慧敏感,那麼在護駕的過程中,寂寞羈旅,和家人的團聚較少,更容易滋生別懷惆悵。
有一些邊塞詩,雖然視野開闊,但是那種荒涼之感,直接投射到了納蘭性德的心裡,使他的詩作呈現出一種清峻但憂傷的美。甚至在邊塞睹物思人,人已不再,鄉遠難回,更形成一種絕境淒涼,比如他的好幾首寫塞外柳的詩,無不是淒冷的叫人落淚。「疏疏一樹五更寒,愛他明月好,憔悴也相關。」
但是,也有一些蘊藉而清新的作品,比如這一首寫春天的柳。
「楊柳千條送馬蹄,北來征雁舊難飛。客中誰與換春衣?「
1682年,27歲的納蘭性德,妻子已經離開了四年。4年前,小他兩歲的妻子,生下了孩子之後,因為產後失調,於5月30日去世。和他內心的悲哀相對應的是他仕途的相對順遂。因為同年的秋天,他就被康熙皇帝選中,任三等侍衛。其實我們也可以看到康熙皇帝對納蘭的厚愛,他並不從納蘭性德熟悉的文牘去培養他,而是讓他擔任武官,或者也是知道納蘭性德自妻子死後的消沉,而給他一個較好的機會,擺脫情感的創傷。
在28歲這年,納蘭性德忠於職守,被升為二等侍衛。畢竟妻子已經過世了4年,納蘭性德也熬過了心靈最淒楚的時刻。這年的春天他接到了任務,護駕康熙皇帝巡視盛京烏喇等地。
路過了長城重要的關口,古北口。
此時春風吹到長城,從京城到古北口,楊柳千條,一一青色,都伴隨著納蘭性德扈駕的馬蹄聲。這是由南到北。
他看到天上大雁,此時也是往北飛來,而曾經這些大雁都待在溫暖的南方。
納蘭性德雖然非常的嚴謹,因為這是護衛皇帝的工作,他也必定知道這份工作對家族和他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榮耀和富貴。但是在內心裡,這個表面剛硬而內心柔軟的年青人,因為嘗過喪妻之痛,更加的珍惜與家人和朋友的相守,所以,雷霆雨露都是天恩,就算是康熙皇帝給了納蘭性德如此好的前程,納蘭性德並不是喜歡的,相反,他內心總有一種被動的壓抑感。
在外巡遊的幾個月,不但不能和家人團聚,還有重要的任務,而且身上的衣服髒了或者薄了,沒有家裡人為他時刻打點。納蘭性德缺少衣裳嗎?絕對不會。他缺的是帶有家庭和情感溫度的相處。
「終古閒情歸落照,一春幽夢逐游絲。信回剛道別多時。」
在古北口,看見了壯麗的斜陽,頓覺人生的渺小。但是正是這種浩渺,滋生了別樣的鄉愁和對故人親人的依戀。自己的感情,隱藏在內心,就像夢追逐著這初春季節柔韌的柳絲,這是想家了呀。
而一句「信回剛道別多時」,他是給誰寫的呢?是誰有他一日不見如隔三秋,3月不見如度年的感覺?
第一種可能,是他家庭中的續絃官氏。雖然自己的妻子深情厚誼,無人能替,但是作為續絃,官氏應該是做得相當不錯的。給男人最好的安慰是家庭,那是在外奔波之後的念想。普通的夫妻已有日子裡滋生出來的溫情。雖然它沒有愛情那麼濃那麼烈。
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寫給他家中的老師和知己顧貞觀。可以說納蘭性德,在這個老師面前是天性釋放,既把他當父親,又把他當朋友,更把他當作了心靈的知己。這也往往是清朝貴族子弟在家庭中獲得不了正常的溫暖,反而會更親厚朋友甚至僕人。而在納蘭性德的心中,由於顧貞觀長期地住在納蘭府,納蘭已經把他當作了家人。
所以他更會直抒胸臆,我才到古北口,就覺得想家,想你。正是因為納蘭性德的這些詩詞,都是私人性質的,所以情感更真更像是一種心情日記。那麼這首詩詞裡流露了他哪些真實的內心情感呢?
他其實已經開始厭倦了侍衛的工作,正是對於人生歷史的多重思考,他沒有一般貴族子弟追名好功的淺薄熱情。因為知道自己不過是歷史的個過客,而妻子的死亡,顧貞觀朋友吳兆騫的遭遇,也衝擊著這個青年人,讓他比同齡人更加的清醒和冷靜。「終古閒情歸落照。」但是又有什麼不歸於落照?哪怕是盛世王朝。
所以正是這種浩大的歷史感,甚至是荒謬感,才讓納蘭性德分外的注重感情,注重那些帶感情的細節,那些最細膩最真實的心靈的映射。
」一春幽夢逐游絲」,是指心靈和感情上的起伏。
」信回剛到別多時「,則是現實中執著細節的美和溫潤。
這首詩比起納蘭性德其他的詩詞,有著成熟蘊藉含蓄的美。雖然妻子帶來的內心的創傷一直存在,但是人生也不是每時每刻都活在絕望淒楚和黯淡裡,至少在他28歲的春天,有著無傷與骨的春天的思念和柔情,讓人一點心酸,一點微笑,一點無奈。
而這首只是納蘭性德,更像一個真實的人,而不是一個淒楚的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