咂酒是我國南方少數民族地區普遍流行的一種獨特的飲酒習俗,涉及壯族、土家族、苗族、布依族、羌族、藏族、高山族、彝族等,流行地域包括兩廣、兩湖、四川、雲南、貴州及台灣等。土家族咂酒具有豐富的表現形態、悠久的歷史淵源、深厚的文化內涵,作為土家族物質文明的結晶和精神文明的外化,是一種重要的民族文化載體。
一、咂酒的表現形態咂酒,就是用糯米或玉米、高粱、小麥等釀成的甜酒,裝在罈子中儲藏一年或數年,然後用涼水或熱水沖泡,以竹吮吸,用以在宴會上招待佳賓,或在勞動中驅散疲勞。
土家族地區的很多方志都有關於咂酒的記載,為我們認識其表現形態提供了豐富的史料。光緒《長樂縣志》卷十六詳細記載了土司以咂酒款待賓客的情形:「土司有親賓宴會,以吃咂酒抹壇為敬。咂酒抹壇者,謂前客以竿吸酒,以巾拭竿,請他客也。酒以糯米釀成,封於壇中。
款客則取置堂榮正中,沃以沸令滿,以細竹通節為竿,插透壇底……每一壇設桌一,桌上位及兩旁,則各置箸一,而不設坐。客至以次列坐。左右畢,主人呼長婦開壇肅客。婦出,正容端肅,隨取沸湯一碗,於壇側就竿一吸畢,注水於壇,不歉不溢謂之恰好。每客一吸,主人一注水。前客吸過赴桌,再舉箸,而後客來,彼此不以為歉也。凡吸歉溢皆罰再吸,故酒雖薄亦多醉……」同治《恩施縣志》則記述了民間咂酒的情形:「俗以曲孽和雜糧於壇中,久之成酒,飲時開壇以沸湯,置竹管其中,曰『咂篁』;先以一人吸『咂篁』,曰『開壇』;然後彼此輪吸。初吸時味甚濃厚,頻添沸湯,則味亦漸淡……」同治《咸豐縣志》載:「鄉俗以冬初,煮高粱釀甕中,次年夏,灌以熱水,插竹管於甕口,客到分吸之曰咂酒」。
可見,土家族咂酒有土司咂酒和民間咂酒兩種基本形態,前者主要是土司或豪門大姓在宴會上招待賓客,後者主要是民間百姓在勞動中驅散疲勞或在家中招待客人,製作工藝基本相同,飲用禮儀具有明顯的區別。
二、咂酒的歷史淵源土家族咂酒具有十分悠久的歷史,至遲在唐代已經形成,盛行於土司時期,至今在民間仍有遺存。一些有關咂酒的詩文和民間傳說,為我們研究咂酒歷史提供了寶貴資料。早在唐憲宗元和年間,白居易赴忠州任刺史路過三峽時就作了一首描寫土家咂酒宴會場面的詩,題為《巴氏春宴》:「巫峽中心郡,巴城四面風。蠻歌聲坎坎,巴女舞蹲蹲。薰草鋪坐席,籐枝注酒樽。這說明土家族咂酒最遲在唐代即已形成,是古代巴人飲酒習俗的一種遺風,還可追溯更遠。從有關文獻記載看,儘管土家族釀酒具有十分悠久的歷史,可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但咂酒與蜀中咂酒具有密切的淵源關係。
《方輿勝覽》註釋「閒拈蕉葉題詩詠,悶取籐枝引酒嘗」時說:「蜀地多山,多種黍為酒。民家亦飲粟酒。地產籐枝,長十餘丈,其大如指,中空可吸,謂之引籐。屈其端置醅中,注之如晷漏,本夷俗所尚,土人效之耳」。在歷史上,巴蜀毗鄰而居,文化交往十分頻繁,加之後來土家族地區與四川漢族地區也有密切的聯繫,因此土家族咂酒源於古代蜀中釀法的記載比較可信。另從民間傳說可知,土家族咂酒形成於明代土家族土兵赴東南沿海抗倭的戰事。據傳說,土家族人為讓自己的子弟兵按時奔赴東南抗倭前線,將酒罈置於道旁,內插竹管,每過一兵咂一口,循序漸進,以此傳成習俗。
這一傳說,與土司時期土家族土司酷愛、推崇咂酒,土家族人民保家衛國的愛國主義情懷密切相關。儘管咂酒早已形成,並非從明代開始的,但土家族人民為了紀念到東南抗倭的戰事,願意認為咂酒的來歷與此有關。因此,土司時期整個土家族地區都十分盛行咂酒,尤其在土司階層更是如此。咂酒在改土歸流至近代仍然比較流行,因而留下了大量與咂酒有關的詩歌。嘉慶年間長陽土家族詩人彭淦的竹枝詞讚美咂酒的詩:「蠻酒釀成撲鼻香,竹竿一吸勝壺觴。過橋豬肉蓮花碗,大婦開壇勸客嘗」。直到現在,咂酒在民間仍有遺存,在部分旅遊景區還得到了充分展示。
三、咂酒的文化內涵土家族咂酒除了是文人進行文學創作的重要素材和源泉外,由此產生了大量與咂酒有關的詩歌,還具有深厚的文化內涵,體現了中國古代哲學「和」的思想對土家族文化的影響,以及土家族人民崇尚禮儀的優良美德。俗話說:「飲食所以和歡也」。土家族咂酒蘊涵著津液交流、共享一甕的關係,它符合土家族人民的民族心理,便於集體的情感交流,反映了中國古代哲學「和」這個範疇對土家族民族思想的影響。飲食畢竟是民族心理的一種折射,在這個因素的主導下,衛生也就退居其次了。
咂酒雖屬「鄉飲酒禮」,但實質上是在進行飲食和歡的活動,集飲食、聚會、娛樂於一體,成為土家族調節社會關係的一種重要手段。土家族人民還通過咂酒這種方式來履行禮儀,區別上下,明辨主客和長幼,成為土家族傳統禮儀重要的外在表現形式。
咂酒作為土家族文化的重要載體,具有豐富的表現形態,悠久的歷史淵源,深厚的文化內涵,融詩歌、傳說於一體,集禮儀、哲理於一身,是土家族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應得到進一步的挖掘、保護、弘揚和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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