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族是一個純樸的民族。土家人待人真誠熱情,極富人情味兒,家中每有客至,只聽得姑娘一聲:「外面客來噠!」這時,無論來的客人是親是疏是遠是近,男女主人都會趕緊放下手中的話計,笑臉相迎:「您兒是稀客、稀客」。接下來少不了裝煙,泡茶、做飯三部曲。
呼葉子煙客人進屋後徑直來到火垅坐下,主要將事先準備好的柴火堆放在一起,用吹火筒一吹,火就畢畢剝剝地燃起來。火的上面吊著一隻黑不溜秋的炊壺燒水,。主人從炊壺裡倒點水在洗臉盆上將手搓洗,又在自已穿的衣服上面蹭幾下,秒進屋拿煙去了。主人往往會同時拿出兩種煙,一種是買來的盒裝捲煙,也叫紙煙,另一種是葉子煙。葉子咽又分幾類,有的切成煙絲狀,有的僅僅是晾乾而已,也有講究的,在捲好的葉子煙外面再包上一層寫字用的白紙,看起來跟買的紙煙相差無已。土家人管抽煙叫「呼」煙,一個呼字似乎可以顯示出一種力度和滿足。鄉下人似乎更樂意呼葉子煙,切成煙絲就用煙具裝著呼,有的煙具的桿兒足有兩尺長,呼煙的人點火時連腰都不用彎;也有的煙具又很短,跟賀龍將軍的那種差不多;還有的乾脆捲了後用手指夾著一邊呼一邊轉動。這些呼煙的人都有一些共同之處的,隨著吧嗒吧嗒的呼煙聲,唾液分泌物十分豐富,有的唾液快要溢到嘴角的瞬間「絲」地一聲吞進肚裡,有的則大口大口地吐在柴灰裡。他們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聊著家長裡短,諸如:東家兒子娶了一個俏媳婦,西家的姑娘又生了一個乖孫子,自家收了幾千斤包谷,母豬產了幾個小豬崽,也壓低嗓門兒神秘兮兮地說誰家姑娘,進城打工在做見不得人的事,將來可不好找婆家喲!末了不免要發出「嘖嘖」聲。
總之,那份怡然自得賽過活神仙似的。鄉下無論男女老少,少有不呼煙的,因為鄉下鮮有娛樂活動,久而久之,閒暇時呼煙就成了人們的一種消遣方式。人們總是在呼煙的時候海闊天空,聊起來沒個完,時間便在升騰的一圈圈煙霧中一點點消逝。鄉下人一旦呼煙就如同吃飯一樣必不可少。我記得一個有趣的故事:說有個老頭兒嗜煙如命,他銜著一個大煙斗匆匆趕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煙嘴把喉嚨給戳穿了,人在地上還未爬起來,就叫嚷開了,讓走在自身後的人趕快在頸後幫忙呼幾口,免得熄了火。這個故事雖然有點誇張,但葉子煙在鄉下人心中的份量由此可見一斑。
喝烤罐茶呼煙的時候,火垅的柴火早已燃得很旺,炊壺裡的水發出茲茲的聲響。主人將一尖嘴細頸圓肚拳頭大小的茶罐洗淨後烤在火邊,又進屋抓出茶葉,放在茶罐裡烤,每隔一小會兒就抖支一次茶罐,茶葉烤酥了,水也燒開了,主要將茶罐安頓穩妥,扳動炊壺,一股清澈的開水呈拋物線型直入罐中,最後不忘蓋上茶蓋。等待烤罐茶出汁的功夫,主要取來茶杯,先用開水涮幾遍,本來已很乾淨了,主人偏偏還要用黑乎乎的洗臉毛巾將茶杯裡裡外外反反覆覆抹幾遍,然後擺放整齊,開始倒茶了。第一道茶每隻杯裡只倒一點,第二道茶再給每隻杯裡添加等量的茶水,倒完完畢,便按客人坐的順序挨個遞到他們手中,大家品得有滋有味兒,唇齒留香。整個火垅都瀰漫著旱煙,香茶和柴火相混合的味道。
吃坨坨肉呼過煙,喝過茶,女主要準備起身做飯了。女主人首先取下掛在火垅樓板上熏著的臘肉,放在火上將肉皮一燒,只一會兒就飄出了臘肉的香味,惹得在外面玩耍的饞貓跑進火垅一陣叫喚。燒好的臘肉拿到灶屋洗兆切好,裝入鼎鍋並按比例放上水和佐料,再提到火垅裡吊著煮,灶屋那邊又是蒸飯又是炒茶,裊裊炊煙升起,大約個把小時,一桌香氣撲鼻,味道鮮美的飯菜就做成了。擺好碗、筷、酒杯,請客人吃飯了,主人拿出地道的包谷酒(鄉下人總認為瓶酒沒有包谷酒爽口)給客人一一斟上。若有小孩不會喝酒的,就喝點麥飯石之類的飲料。吃飯的時候,主人特講禮性,時不時地給客人夾茶,主人們往往將自自己的筷子隔著衣服在胳肢窩下面擦試兩下,就挨個給客人夾臘肉坨坨,邊夾邊言語道:「我是殘筷子,給您夾卷皮(對自家年豬的謙辭)」。客人推辭幾下,也就立馬吞下了肚,只見客人嘴邊冒油,時不時用衣服袖子揩一揩。主人客人都講客氣,但酒、飯、菜已所剩無幾,主人家的小孩往往吃得最快,倒是蠻講規矩,離席時,他們雙手拿著筷子,呈順時針方向,略帶羞澀地對客人說:「您兒慢些吃!」說完一溜煙跑到外面玩耍去了。客人酒足飯飽之後,再次來到火垅,主要先倒茶水讓客人漱口,緊接著再裝煙、再泡茶。
這三部曲進行完畢,無色也不早了,該留下來住宿的主人自有安排,不能住宿的就要起身告辭了。主要送客人出門,一再叮囑有空還來玩。客人應著:下雨天消停了帶上娃兒去我那兒耍耍。如此一番客套之後,客人邁著輕快的步伐很快就消失在山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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