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雪
【唐·高駢】
六出飛花入戶時,
坐看青竹變瓊枝。
如今好上高樓望,
蓋盡人間惡路歧。
雪花形狀如六瓣花,故古人將雪花稱為「六出」。面對紛紛揚揚的雪花,你很激動,是「盡道豐年瑞」,還是如羅隱一樣說「為瑞不宜多」,還是……
高駢產生了不同尋常的想法:蓋盡人間惡路歧。「惡路歧」指險惡的路途。是他遭遇了人間太多歧路?是他知道人生有太多歧路?是他希望人間少一些險途,多一些坦途?
高駢(821-887),唐朝詩人,字千里,幽州人。高駢家族世代為禁軍將領,自己也是晚唐名將,一生屢建奇功:收復交趾,屢敗南詔,重創黃巢,但後來擁兵自重,且喜事鬼神,最後為部將囚殺。
人有時候知道什麼不能做,什麼不該做,但還是會不自覺地去做,最後無法轉身;有時候知道前面有險途,且小心翼翼,最後卻還是進入「惡路歧」。我想,高駢走過的就是這樣的人生之路吧。
美麗的雪花只能蓋住「惡路歧」,不能消除「惡路歧」。若被雪花的美麗欺騙,就可能踏上「惡路歧」。但我想,沒有別的什麼力量可以讓自己走上「惡路歧」,將自己引向「惡路歧」的只有自己偏離正途的心。
那「偏離正途的心」是什麼心呢?從這首詩中看,那就是「高樓望」。人在追逐自己的慾望中,不斷地拉開自己與地面的距離。當到達一定的高處時,地面的平坦與崎嶇就難以分辨了,坦途與惡路也就難以分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