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話總龜》原名《詩總》,是現存中國古代第一部詩話總集,北宋阮閱編纂,初為10卷,成書於徽宗宣和五年(1123),至紹興三十一年(1161)經人增補而為前後兩集,各50卷,刊刻於閩中,易名為《詩話總龜》,又有《百家詩話總龜》之稱。明代有抄本100卷;嘉靖年間月窗道人刻為98卷,前集48卷,後集50卷,商務印書館據以影印,編入《四部叢刊》。1987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周本淳校點本。
阮閱,生卒年不詳。原名美成,字宏休,自號散翁,亦號松菊道人。舒城 (今屬安徽) 人,元豐八年(1085)中進士,榜名美成。做過錢塘幕官,後以戶部郎官出為巢縣知縣,宣和中又做郴州知州。建炎元年(1127)以中奉大夫知袁州。有政績,擅長絕句,時號「阮絕句」。著有《總龜先生松菊集》5卷(今佚),《郴江百詠》2卷,《巢令君阮戶部詞》1卷及《詩總》10卷。
今通行本《詩話總龜》前後2集,前集48卷,後集50卷。《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卷36載阮閱此書《自序》說:「余平昔與士大夫游,聞古今詩句,膾炙人口,多未見全本及誰氏所作也。宣和癸卯春,來官郴江,因取所藏諸家小史、別傳、雜記、野錄讀之,遂盡見前所未見者。至癸卯秋,得一千四百餘事,共二千四百餘詩,分四十六門而類之,……以便觀閱,故名曰《詩總》。」早期宋代詩話,大多體制鬆散,菁蕪雜陳,許多論詩之語又往往散見於宋人筆記或其他詩文集中,於是一些匯纂之作相繼出現,如《唐宋名賢詩話》、《古今詩話》、《分門詩話》等。但是此類書所輯材料不注出處,不署作者,閱讀翻檢很不方便。阮閱此書在廣為搜羅的基礎上,首創以事為綱,按內容分門別類的體例,便於閱讀,又可互相參照;除採集詩話外,又增益大量文壇掌故和詩人軼事,對北宋詩歌的本事述錄尤詳,材料甚為豐富。
《詩話總龜》前集所引之書近百種,其中詩話或與詩話有關的書籍佔了大半。48卷分為46門類,如「評論」、「警句」、「雅什」、「留題」、「紀實」、「詠物」、「感事」、「寄贈」、「詩病」、「詩讖」諸門,或品評詩人詩作,或輯錄名句佳篇,或鉤沉詩之本事,或漫話詩人世系爵裡,生平事跡,間雜掌故趣聞。以「評論」門為例,此門占4卷多,引書21種,論及司馬相如、陶淵明、謝朓及李白、杜甫、白居易、韓愈、蘇軾、黃庭堅、王安石、秦觀等眾多詩人詩作。如論及王建、李洞、韋莊、何瓚,引 《鑒戒錄》:詩之作也,窮通之分可觀: 王建詩寒碎,故仕終不顯;李洞詩窮悴,故竟不第;韋莊詩壯,故至台輔;何瓚詩愁,未幾而卒……」以下各舉每位詩人作品為例。再如引 《歐陽公詩話》評韓愈詩說:「退之才力,無施不可,而常以詩為文章末事,其詩曰:『多情懷酒伴,餘事作詩人。』然其資談笑,助諧謔,敘人情,狀物態,一寓於詩而曲盡其妙。此在雄文大手,固不足論。而余獨愛其工於用韻,蓋得韻寬則波瀾橫溢,泛入旁韻,乍合乍離,出入回合,殆不可拘以常格,如《此日足可惜》之類是已。得韻窄,則不復旁出而因見其巧,愈險愈奇,如 《病中贈張十八》之類是也……」
「聖制」、「忠義」、「諷諭」、「博識」、「幼敏」、「狂放」、「投獻」、「紀夢」、「譏誚」、「詼諧」、「稱賞」、「故事」、「神仙」、「奇怪」、「鬼神」諸門,則分類多收文壇掌故,軼聞逸事。這些內容佔全書很大部分。如 「譏誚」門引盧瑰 《抒情》記賈島逸事一則: 「賈島狂狷行薄,執政惡之,故不與選。裴晉公於興化作池亭,島詩曰: 『破卻千家作一池,不栽桃李栽薔薇。薔薇花謝秋風起,荊棘滿庭公始知。』 人皆惡其不遜。」再如 「稱賞」門引《倦游錄》記李白軼聞一則: 「李太白初自蜀到京師,賀知章聞其名,見之,請為文,出 《蜀道難》示之,知章曰: 『公非人間人,豈太白星精耶?』於是解金貂換酒,醉而歸。及見 《烏夜啼》,曰: 『此詩可以泣鬼神。』」
《詩話總龜》後集50卷,基本上是後人將《苕溪漁隱叢話》、《䂬溪詩話》、《韻語陽秋》雜湊一起,重新編類;所引之書亦近百種,共分60門,體例和內容性質與前集大同小異。
就詩話資料之豐富厚博而言,《詩話總龜》在宋代同類書中要占首位。《天祿琳琅書目》認為此書 「在詩話中薈萃最為繁富」;《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亦強調其內容豐富: 「而閱素留心吟詠,所作《詩話總龜》,遺篇舊事,采摭頗詳」(卷157 《郴江百詠》)。在評價 《苕溪漁隱叢話》時還說:「其書繼阮閱《詩話總龜》而作,前有自序,稱閱所載者皆不錄。二書相輔而行,北宋以前之詩話,大抵略備矣。然閱書多錄雜事,頗近小說;此則論文考義者居多,去取較為謹嚴;閱書分類編輯,多立名目;此則唯以作者時代為先後,能成家者列其名,瑣聞軼句則或附錄之,或類聚之,體例亦較為明晰。閱書惟采摭舊文,無所考正;此則多附辨證之語,尤足以資考訂。故閱書不甚見重於世,而此書則諸家援據,多所取資焉。」二書優劣所在,於此可見大要。若從編排體例而言,胡著以人為綱,對研究一位名詩人而言,所提供材料系統集中;阮著以類編排,在研究同一題材的不同內容方面,又為其所長。胡著著眼大家,以杜甫、蘇軾為大宗,同時又增輔以類相從,多附考辨;阮著廣收小家,但錄其詩其事,排比異說,很少辨證。
《詩話總龜》多采雜說野史,所徵引之書於今大都散佚;即使現今仍存之書,亦間有亡佚部分,或者原來就非足本,所缺部分則多可從《詩話總龜》中得到補充。從收錄的詩作來看,讀書可以增補詩人別集的詩句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