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翃,字君平,南陽人,唐代官員、詩人,是大歷十才子之一。下面跟本站小編一起瞭解一下韓翃所作的《寒食》吧。
韓翃,天寶十三載進士。在淄青節度使侯希逸幕府中為從事,罷職後閒居十年。以後在永平軍節 度使李勉幕府中,鬱鬱不得意。但詩名日著。德宗即位後,知制誥缺人,中書省提名兩次,德宗都不批准。只好請旨,應該讓誰做這個官。德宗批道:「與韓翊。"當時另有一個江淮刺史韓翊,中書省不知德宗的意思是要哪一個,便把兩個韓翃的名單一起進呈。德宗便批道:"『春城無處不飛花』韓翊。"於是就任命詩人韓翃為駕部郎中知制誥,以後又升任中書舍人。大歷十才子中,官位以韓翊為最高,而他之所以能做到中書舍人,是由於他的詩獲得了皇帝的欣賞。高仲武《中興習氣集》評韓翃的詩:「興致繁富,一篇一味,朝士珍之。"又說:「比興深於劉長卿,筋節成千皇甫冉。」這是說韓翃的詩意較為深隱,風格較為矯健。韓栩詩今有五卷,總的看來,這個評語也還合適。具體地說,韓翊的五、七言律詩,中間三聯佳句很多,確在劉長卿之上。今天一起欣賞一下他的絕句。
詩的名字叫《寒食》,全詩如下:
春城無處不飛花,
寒食東風御柳斜。
日暮漢宮傳蠟燭,
輕煙散入五侯家。
此詩就是德宗皇帝欣賞之作,大約當時萬口傳誦,連皇帝也記住了。要瞭解這首詩,必須先瞭解古代的寒食節,而寒食節又與古人用火的生活情況有關。每年從冬至節後一百零四日,就開始寒食節。寒食節一共三日,過了寒食節,就是清明節。從寒食節第一天起,到清明節後三日,共七日,在唐朝是假期。這幾天裡,無論官民,都舉行郊遊宴會娛樂,故唐詩中提到寒食清明的很多。寒食節三日是禁火的日子,在這三日中不准用火,飲食物都是前幾天準備好的熟食。因為這三日中吃的都是冷餐,故名寒食節。關中人又名為熟食節。因為禁止煙火,故又名禁煙節。
古代沒有火柴,人民取火很不容易,最原始的方法是鑽木取火。春天鑽榆、柳,夏天鑽棗、杏、桑、柘,秋天鑽柞、【木酋】,冬天鑽槐、檀。一直到唐宋,都是如此。用鐵刀、艾絨,擊石取火,方便得多,但這是宋元以後的事,恐怕是從西域傳來的方法。因為取火不易,故人家每天都留有火種。留火種的方法是把燒紅的水炭或炭結埋在草灰裡,便可以隨時用紙拈(江南人稱紙煤頭)點火。這個火種,繼續不斷地保持一年,到寒食節,便完全熄滅不用,因為人們認為這個火種已失去了熱量,稱之為舊火,或曰宿火。到清明節,再鑽木取火,稱為改火,這火就是新火。為什麼寒食節要延長到三日?為什麼不在第二日就取新火呢?這是為了便於檢查人民是否遵守法令,連續三日不見炊煙,才可以知道這人家確是熄滅了舊火。這種風俗,由來已古,據說在商周時代,已有這祥的法令。周朝有一個官職,名曰司爟氏,是主持火禁的官,與主持水利的官同樣重要。但傳到後世,不知其來源,山西人就以為是紀念介之推的節日。寒食清明,在唐朝是個大節日。清明日,宮中宴請百官,吃的還是冷餐。到傍晚,宴會散了,就取當日鑽得的新火。燃點蠟燭,賜給貴戚近臣,這叫作「賜新火」。這個制度,到北宋時還沿用著。南宋以後,用燧石敲火,已很普遍,就淘汰了禁煙改火的風俗習慣。因而後世人都不很懂得了。
韓翃這首詩,應當從第二句講起。在寒食節,東風把御苑中的楊柳吹得歪歪斜斜,使得城中到處都飛舞著楊花。為什麼說這個「花」字是指「楊花」?理由是:(一)第二句有「柳」字,可知是楊柳的花,這兩句才有關係。第二句是因,第一句是果。(二)唐詩中用「飛花」,多半是指楊花。或用「飛絮」,是指柳絮,柳絮即是楊花。如果指別種花朵,一般都用「落花」。如果一定要用「飛」字,下面都避免「花」字,而改用「飛英」之類的字。(三)賈島有詩云:「晴風吹柳絮,新火起廚煙。」(殘句,見《事文類聚》)陳與義詩云:「飛絮春猶冷,離家食更寒。」(《道中寒食》)胡仔詩云:「飛絮落花春向晚,疾風甚雨暮生寒。」(見《苕溪漁隱叢話後集》卷三十四)可見唐宋詩人詠寒食清明的詩,經常提到滿天飛舞的楊花。
還有一個問題:楊柳到處都有,為什麼要專提「御柳」,難道城中飛舞的都是宮苑裡的楊花嗎?對這個疑問,可以有兩個解釋:(一)唐朝宮中楊柳最多,唐代詩人關於宮廷的詩,往往寫到楊柳。賈至早朝詩云:「千條弱柳垂青瑣。」岑參的和詩也說:「柳拂旌旗露未乾。」杜甫《晚出左掖》詩亦云:「退朝花底散,歸院柳邊迷。」都可以為證。(二)「用御柳」,就可以和第三句的「漢宮」互相照應,使這首詩的前半首和後半首有密切的關係。
第三句的「日暮」,是指寒食節第三日的傍晚。寒食節總在三月初。開元七年頒布的歷日,以三月九日為寒食節。那麼,清明應該是三月十一日。「漢宮」就是「唐宮」,當日下午,內侍們把用新火點燃的蠟燭分送給貴戚大臣,所以人民見到一路輕煙分散到「五侯」的家裡。「五侯」有三個出處,其一是西漢成帝河平二月六日,封王皇后的五個兄弟王譚等為列侯,當時稱為「五侯」,權勢極盛。其二是東漢桓帝時,大將軍梁冀擅權,他的兒子和叔父等五人都封為列侯,當時稱為「梁氏五侯」。其三是梁冀失敗後,誅滅梁冀的宦官單超等五人都封為列侯,後世亦稱為「五侯」。在詩歌中用「五侯」這個典故,一般都是指最煊赫的貴族,或者是皇親國戚,或者是皇帝最寵愛的官員。唐汝詢講這首詩,以為是諷刺肅宗、代宗時得寵弄權的宦官。吳昌祺以為作者是用王氏五侯,代表貴戚。沈德潛以為無論指哪一個「五侯」,總之是指「貴近臣」。這三種講法,沈德潛的講法當然是較為靈活,無可非議。如果要在唐、吳兩家的講法中有所取捨,那就要考查韓翃這首詩作於什麼年代。要是作於天寶年間,可以認為這是指楊貴妃一家人。貴妃的三個姊姊都封國夫人,兩個堂兄國忠和銛都為大官,當時稱為「五家」。要是作於大歷年間,就可「認為是指擅權的宦官了。
唐汝詢有一個評語:「時方禁煙,乃宮中傳燭以分火,則先及五侯之家,為近君而多寵也。」(《唐詩解》)他以為寒食節還在禁煙,而宮中已傳燭分火,可見這是五侯家享有的特權。他還引用元稹的詩句「特敕宮中許燃燭」為例證。吳昌祺則批道:「清明賜火,則寒食之暮,為時近矣。」這是他對唐氏提出的異議,他以為在寒食節末一天的傍晚,已經可以鑽取新火,所以這並不是什麼特權。這裡,就有了一個疑問,取新火是不是必須在清明日。在清明日前一天的傍晚,是不是已經允許鑽取新火。這個問題,宋人葛立方早已在《韻語陽秋》中提出了:「按《輦下歲時記》云:長安每歲清明,內園官小兒於殿前鑽火,先得上進者,賜絹三匹,金碗一口。」這是明說宮中也是在清明日由管理御花園的官員的孩子在殿前樹上鑽火的。
杜甫《清明》詩云:「朝來斷火起新煙」,又云:「家人鑽火用青楓。」可知杜甫家是在清明日早晨在楓樹上鑽取新火的。戴叔倫《清明日》詩云:「曉廚新變火,輕柳暗飛霜。」王建《寒食》詩云:「田舍清明日,家家出火遲。」韋莊《長安清明》詩云:「內官初賜清明火,上相閒分白打錢。」從這些唐人詩句來看,可知都是在清明日早晨才開始用新火。張籍有一首《寒食內宴》詩,記寒食日宮中宴會,其情況是上午入宮,中午宴會。飲食的時候,殿前有打馬球的遊戲。宴會之後,還有雜技表演,到傍晚才散出。詩中有一句云:「廊下御廚分冷食」,可知當時筵席上所供都是冷食。寒食賜宴是唐代宮中的老規矩,一般是每年都舉行的,可以說是一年一度的冷餐會。
這首詩善於選取典型的題材,引用貼切的典故對宦官得寵專權的腐敗現象進行諷刺。雖然寫得很含蓄,但有了歷史典故的暗示,和中唐社會情況的印證,讀者還是能瞭解詩的主題的。這首詩是中唐時期絕句的代表,也是千古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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