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居初夏午睡起(其一)
【宋·楊萬里】
梅子留酸軟齒牙,
芭蕉分綠與窗紗。
日長睡起無情思,
閒看兒童捉柳花。
詩題叫《閒居初夏午睡起》,所寫完全是一些閒情。這真的是一首「閒」詩啊!
午睡前吃了梅子,睡醒後牙還是酸的,齒還是軟的。這也值得寫到詩裡來?
芭蕉慢慢綠起來了,綠得還要把溢出的色彩分給白色的窗紗,使得白色的窗紗也隱隱地顯出一些綠意來。這好像有那麼一點詩意了。
白天一點點長起來,午睡過後困意還在,讓人無精打采。這也難說什麼詩意吧。
了無意趣,那就看看那些小孩子一驚一乍地追逐柳花的快樂勁兒吧。這似乎又有那麼點詩意了。
全詩四句,就在這詩意有無之間,若有若無之間,一個天真爛漫的詩人形象地站立起來了。尤其是那最後一句,將讀者也帶入到了一個充滿童趣的空間。
「閒」詩寫「閒」情。「閒」情最是無情,又最是有情。當你只當作無聊而無趣,自然也就無情了,那就更不可能有詩意了;但當你捕捉到了,於無聊處得有趣,於有趣處生心情,那就可能是詩情了。這就是「閒情詩」。
常言道,憤怒出詩人。其實我們還要補充一句,閒情也識詩人趣。楊萬里這首詩就是一個證明:於「無情思」處生發「閒」情,於「閒」情處生發詩心,將詩心分與梅子,分與齒牙,分於芭蕉,分與兒童,分與柳花。於是,看似無聊無趣的生活竟也詩意勃勃。
讓我們記住這位可愛的詩人吧。楊萬里(1127-1206),字廷秀,號誠齋,吉州吉水(今江西)人。與尤袤、范成大、陸游並稱「南宋四大家」。宋光宗曾為他親書「誠齋」二字,人們又稱其為「誠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