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時田園雜興(選一)
【宋·范成大】
谷雨如絲復似塵,
煮瓶浮蠟正嘗新。
牡丹破萼櫻桃熟,
未許飛花減卻春。
范成大(1126-1193),南宋詩人,字致能,號石湖居士,平江吳縣(今江蘇蘇州)人。
范成大的《四時田園雜興》共有六十首,其中春季二十四首,其他三季每季十二首。組詩描寫了四季田園景象與生活情趣。這裡選取的是春季詩,是組詩中的第二十二首。
煮瓶浮蠟,就是小火溫浮蠟酒。浮蠟是制酒工藝,即在封酒的木塞上封蠟。詩作寫谷雨時節,雨細如絲似塵,浮蠟酒鮮,牡丹破萼,櫻桃紅熟,雖是暮春,但春意不減漫天飛花時。
「未許飛花減卻春」可以說是詩人的主觀感受,也是可以說是暮春的實情。說主觀感受,是從「萬紫千紅總是春」的角度看,暮春時節確實是好春已去,春意闌珊;說實情,是從「不與春花爭爛漫」的角度看,暮春時節的確給人不似春花而勝似春花之趣,從谷雨、浮蠟、牡丹、櫻桃這些意象中,人們能獲得更豐富的季節感受。
好詩從哪裡來?就是從豐富的感受中來。失去了對世界豐富性的感知,是不會產生好詩的;同樣,失去了對世界豐富性的感知,也是讀不透那些呈現了世界豐富性感知的作品的。
范成大能寫出為人稱道的《四時田園雜興》六十首來,就源於他對季節、對生活的豐富感知力。前面剛講到的杜牧的《清明》詩不能簡省為五言,也與此關聯甚緊。簡省之後,可能給讀者的想像空間更大了,但詩作的主旨則可能因細節豐富性的丟失而模糊,甚至丟失。這裡不是說每首詩都必然有一個鮮明的主旨,但杜牧的《清明》、范成大的《四時田園雜興》這類詩還是有鮮明主旨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