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1007年8月1日-1072年9月22日),字永叔,號醉翁,晚號六一居士,吉州永豐(今江西省吉安市永豐縣)人,景德四年(1007年)出生於綿州(今四川省綿陽市),北宋政治家、文學家。與韓愈、柳宗元、蘇軾、蘇洵、蘇轍、王安石、曾鞏合稱「唐宋八大家」,並與韓愈、柳宗元、蘇軾被後人合稱「千古文章四大家」。他領導了北宋詩文革新運動,繼承並發展了韓愈的古文理論。其散文創作的高度成就與其正確的古文理論相輔相成,從而開創了一代文風。那麼下面本站小編就為大家帶來歐陽修的《玉樓春·別後不知君遠近》,一起來看看吧!
玉樓春·別後不知君遠近
歐陽修〔宋代〕
別後不知君遠近,觸目淒涼多少悶。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
夜深風竹敲秋韻,萬葉千聲皆是恨。故攲單枕夢中尋,夢又不成燈又燼。
此詞描寫思婦念遠的愁情。上闋寫思婦別後的孤淒苦悶和對遠遊人深切的懷念;下闋借景抒情,描寫思婦秋夜難眠獨伴孤燈的愁苦。全詞突出一個「恨」字,層層遞進,深沉婉約,把一個閨中獨居的女子在愛人離別後的淒涼悲愁以及對杳無音訊的無情之人的怨恨,刻畫得淋漓盡致;筆調細膩委婉,語言淺白,情感樸實;境界哀怨纏綿,清疏蘊藉,雅俗兼備;抒情與寫景兼融,景中寓婉曲之情,情中帶淒清之景,表現出特有的深曲婉麗的藝術風格。
此詞深受五代花間詞的影響,表現閨中思婦深沉淒絕的離愁別恨。全詞以景寓情,情景交融,詞境委婉曲折、深沉精細而又溫柔敦厚。
發端句「別後不知君遠近」是恨的緣由。因不知親人行蹤,故觸景皆生出淒涼、鬱悶,亦即無時無處不如此。「多少」,以模糊語言極狀其多。三四兩句再進一層,抒寫了遠別的情狀與愁緒。
「漸行漸遠漸無書」,一句之內重複了三個「漸」字,將思婦的想像意念從近處逐漸推向遠處,彷彿去追尋愛人的足跡,然而雁絕魚沉,天崖無處覓尋蹤影。「無書」應首句的「不知」,且欲知無由,她只有沉浸在「水闊魚沉何處問」的無窮哀怨之中了。「水闊」是「遠」的象徵,「魚沉」是「無書」的象徵。「何處問」三字,將思婦欲求無路、欲訴無門的那種不可名狀的愁苦,抒寫得極為痛切。在她與親人相阻絕的浩浩水域與茫茫空間,似乎都充塞了觸目淒涼的離別苦況。詞的筆觸既深沉又婉曲。
詞篇從過片以下,深入細膩地刻畫了思婦的內心世界,著力渲染了她秋夜不寐的愁苦之情。「自古傷心惟遠別,登山臨水遲留。暮塵衰草一番秋。尋常景物,到此盡成愁。」(張先《臨江仙·自古傷心惟遠別》)風竹秋韻,原是「尋常景物」,但在與親人遠別,空床獨宿的思婦聽來,萬葉千聲都是離恨悲鳴,一葉葉一聲聲都牽動著她無限愁苦之情。
「故欹單枕夢中尋,夢又不成燈又燼」。思婦為了擺脫苦狀的現實,急於入睡成夢,故特意斜靠著孤枕,幻想在夢中能尋覓到在現實中尋覓不到的親人,可是「千山萬水不曾行,魂夢欲教何處覓?」(韋莊《木蘭花·獨上小樓春欲暮》)連僅有的一點小小希望也成了泡影,不單是「愁極夢難成」(薛昭蘊《小重山·春到長門春草青》),最後連那一盞作伴的殘燈也熄滅了。「燈又燼」一語雙關,閨房裡的燈花燃成了灰燼,自己與親人的相會也不可能實現,思婦的命運變得和燈花一樣淒迷、黯淡。詞到結句,哀婉幽怨之情韻裊裊不斷,具有深沉的藝術感染力。
前於歐陽修的花間派詞人,往往喜歡對女性的外在體態服飾進行精心刻畫,而對人物內心的思想感情則很少揭示。歐陽修顯然比他們進了一大步,在這首詞中,他沒在使用一個字去描繪思婦的外貌形象,而是著力揭示思婦內心的思想感情,字字沉著,句句推進,如剝筍抽繭,逐層深入,由分別——遠別——無音信——夜聞風竹——尋夢不成——燈又燼,將一層、一層、又一層的愁恨寫得越來越深刻、淒絕。劉熙載云:「馮延巳詞,晏同叔得其俊,歐陽永叔得其深。」(《藝概》)此語精闢地指出了歐詞婉約深沉的特點。以此詞而言,這種風格表現得極為明顯。
全詞寫愁恨由遠到近,自外及內,從現實到幻想,又從幻想回到現實。且抒情寫景兩得,寫景句寓含著婉曲之情,言情句挾帶著淒涼之景,將閨中思婦深沉淒絕的別恨表現得深曲婉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