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本站小編帶來辛棄疾的《滿江紅·敲碎離愁》原文及賞析,感興趣的讀者和本站小編一起來看看吧!
滿江紅·敲碎離愁
(宋)辛棄疾
敲碎離愁,紗窗外、風搖翠竹。人去後、吹簫聲斷,倚樓人獨。滿眼不堪三月暮,舉頭已覺千山綠。但試將一紙寄來書,從頭讀。
相思字,空盈幅;相思意,何時足?滴羅襟點點,淚珠盈掬。芳草不迷行客路,垂楊只礙離人目。最苦是、立盡月黃昏,闌干曲。
註釋
敲碎離愁:意思是風搖翠竹的響聲,把飽含離愁的心都快要 敲碎了。
風搖翠竹:宋秦觀《滿庭芳·碧水驚秋》:風搖翠竹,疑是故人來。
吹簫聲斷:傳說春秋時蕭史善吹簫,作風鳴。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築鳳台以居。此用該典,暗指夫婿遠離。
倚(yǐ)樓人獨:獨自一人倚僂。
不堪:禁不住,忍受不住。
「滿眼」句:所看到的都是暮春三月的景色,令人傷感得受不了。不堪,不能忍受。三月暮:晚春時節的景象。
千山綠:春花落去後一片翠綠,指夏天將到來。
一紙寄來書:寄來的一封書信。
「相思字」二句:意思是信上寫滿相思的話,也是徒然。盈幅,滿篇。
「相思意"二句:意思是這種相思的感情,什麼時候才能得到滿足。
羅襟jīn):指絲綢衣襟。
盈掬: 滿把。形容眼淚很多。
行客:指女子所思念的人。
垂楊:即垂柳。
礙(ai):遮避。
離人:傷離的人。女子自謂。
立盡月黃昏:意思是從清晨立到日沒月出。
欄(lan)干曲:欄干的角落。
白話譯文
彷彿要把我滿懷的離愁敲碎似的,紗窗外,陣陣清風把翠竹搖得簌簌作響。自從他走了之後,悠揚的玉簫聲也從此聽不到了。我倚在高樓上苦苦思念著,有多麼孤獨冷清!眼前已是暮春三月,到處飛絮落花,令人怎麼能夠開懷。舉頭望去.遠處的群山一片碧綠——眼看夏天就要來了。有什麼辦法呢?我只有拿起他寄來的信,從頭再讀一遍。
傾訴相思的字句,徒然充滿了信紙。可是相思之情,何時才能得到滿足?哎,是什麼東西滴落衣襟上?那是滿把的淚水啊!但願漫山遍野的芳草,不至於讓他迷失道路。討厭的是簇簇垂楊,卻老是遮斷我眺望的視線。最淒苦的時刻,就是月亮在蒼茫的暮色中升起來時,我還倚著欄杆守候著、守候著,卻不知守候什麼。
賞析
辛棄疾創作了大量的撫時感事的愛國主義詞章,以詞風豪邁雄大著稱於世,但「稼軒詞,中調、小令亦間作嫵媚語」。(鄒祗謨:《遠志齋詞衷》)在這些「作嫵媚語」的作品中,也不乏優秀篇章,這篇《滿江紅》就屬這類作品。
這是一首寫離人痛苦的詞。
起始三句,是「紗窗外,風搖翠竹,敲碎離愁」的倒裝,把「敲碎離愁」寫在首句,不僅是韻腳的需要,也起到開篇點明題旨,扣住讀者心弦的作用。「敲」字使人體會到,主人公的心靈受到撞擊,「碎」是「敲」的結果。也就是說,主人公本來就因為與情人離別而憂愁的心緒,被風搖動翠竹的聲音攪得更加煩亂了。「人去後,吹簫聲斷,倚樓人獨。」寫出環境的靜寂,也描繪出主人公在情人走後形只影單,獨守空房,百無聊賴的情景。「滿眼不堪三月暮,舉頭已覺千山綠。」暮春三月,已是落花時節,「不堪」似是傷春,實際上仍是思人,言思念之極,無法忍受;「已覺千山綠」,是說在憂愁苦悶中登山高樓,不知不覺中發現漫山遍野已經「綠」了。這兩句承上啟下,烘托氣氛。閨中人因思念外出人而無精打彩的情景歷歷在目。「但試將、一紙寄來書,從頭讀。」思念情人,不能見面,於是反覆把他的來信閱讀,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是經常有的,詞人把這種生活現象直接用白話寫入詞中,讀來分外親切。蘇軾有一首《沁園春》,其中有這樣幾句話:「料到伊行,時時開看,一看一回和淚收。」這是說寫信人估計收信人會「時時開看」;辛詞則直接寫收信人把不知讀了多少遍的信「從頭讀」。兩位詞人描寫的角度不同,但意境相,或者是兩位巨匠的思路共通,不謀而合;或者是稼軒受東坡的影響。
下片繼續寫相思之苦。「相思字,空盈幅;相思意,何時足?滴羅襟點點,淚珠盈掬。」閱讀遠方來信,表達相思之情的字「盈幅」,也就是現在口語說,「寫滿了紙」,但人卻不能見面,那分離的痛苦仍舊不得解脫,終至是滿把淚水,濕透羅襟。用「足」字說明離恨綿綿無期,用「掬」誇張地形容淚水之多,皆是傳神之筆。以上幾句極力渲染情人不能見面的痛苦。
「芳草不迷行客路,垂楊只礙離人目。」「芳草」句很容易使人想起蘇軾的名句「天涯何處無芳草」(《蝶戀花·花褪殘紅青杏小》),此處反其意而用之,是說異地他鄉的「芳草」,並不能使「行客」迷途忘返,言外之意說他終究是要歸來的;後句說楊柳的枝條阻礙了視線(因此閨中人極目遠望也無法看到自己的情人);這就形象地寫出她盼望行人歸來,望眼欲穿的情景。「最苦是、立盡黃昏月,欄杆曲。」結尾二句誇張地說因為天天等到月下黃昏,倚著欄杆翹首以望,以致把欄杆也壓彎了,這當然讓人「最苦」的。結尾與上片「倚樓人獨」相呼應,照應題目,寫盡離愁。
這篇抒寫離情別緒而陷於苦悶的詞作,無疑是南宋社會動盪中現實生活的反映。祖國南北分裂,無數家庭離散,備受親人傷離的痛苦。辛棄疾本人也遠離故鄉,對這種現象也深刻瞭解,頗有體驗,因此在他筆下才出現了這樣抒寫兒女之情,表達離人痛苦的詞章。無須穿鑿附會、望文生義地去尋找什麼政治寄托,只就真實生動地反映社會生活來說,也應充分認識到它的文學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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