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與之(1158年-1239年/1240年1月19日),幼名星郎,字正子,一字正之,號菊坡。廣東增城(今廣東省廣州市增城區)人。南宋名臣、詩人。崔與之不僅勤於軍政,在學術上亦有建樹。他被稱為「嶺南儒宗」,所開創「菊坡學派」被認為是嶺南歷史上的第一個學術流派。又頗有詞章造詣,開嶺南宋詞之始,有「粵詞之始」之稱 。今有《崔清獻公集》傳世。那麼下面本站小編就為大家帶來崔與之的《水調歌頭·題劍閣》,一起來看看吧!
水調歌頭·題劍閣
崔與之 〔宋代〕
萬里雲間戍,立馬劍門關。亂山極目無際,直北是長安。人苦百年塗炭,鬼哭三邊鋒鏑,天道久應還。手寫留屯奏,炯炯寸心丹。
對青燈,搔白首,漏聲殘。老來勳業未就,妨卻一身閒。梅嶺綠陰青子,蒲澗清泉白石,怪我舊盟寒。烽火平安夜,歸夢繞家山。
南宋名臣崔與之是廣州人,一直被稱為「粵詞之視」。他開創了的「雅健」為宗旨的嶺南詞風,對後世嶺南詞人影響很大。南宋後期的李昂英、趙必王象、陳紀等人,便是這種「雅健」詞風的直接繼承者。這首詞蒼涼沉鬱,感慨良多,感情與風格都與陸游、辛棄疾、陳亮的詞相近。由於崔與之僻處嶺南,存詞甚少,故鮮為人知。
「萬里雲間戍,立馬劍門關。」起句居高臨下,氣勢恢寵,形成全詞的豪邁基調。「萬里」,寫地域之遠:「雲間」,寫地勢之高:「戍」,正點出崔與之的安撫使身份。劍門關為川陝間重要關隘,是兵家必爭之地。詞人於此「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軍事要地立馬,極目騁懷,自多感慨。以下筆鋒一轉,由豪邁轉為蒼涼。「亂山」二句,語本杜甫「雲白山青萬餘裡,愁看直北是長安」(《小寒食舟中作》)。長安是漢唐舊都,古代詩詞中常用以指代京城,此即指北宋京城汴京(今河南開封)。長安在劍閣北面,亦早入金手,故「直北是長安」句,既是實指,又是借指,一語雙關。句中雖無「愁看」二字,而愁緒自在其中。亂山無際,故都何在?「直北」五字,似是淡淡道來,實則包含著無窮的悲憤,無窮的血淚。接下去,詞人便承此發揮,描寫金兵入犯給人民帶來的巨大苦難。
「人苦百年塗炭,鬼哭三邊鋒鏑」,二句概括了宋朝自南渡以來中原人民的悲慘遭遇。中原人民陷於水深火熱之中,邊境地方更因戰亂頻仍,死者不計其數。「鬼哭」句,正是寫邊境一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杜甫)《兵車行》的悲慘情況。這兩句把戰亂之苦描寫得淋漓盡致,使讀者感同身愛,激起對敵人的義憤。接著作者筆鋒一轉,明確表示:天道好還,否極泰來,胡運是不會長久的,苦難的日子應該到盡頭了!「天道久應還」五字鏗鏘有力,穩操勝券,流露出作者對收復失地的強烈願望;與陸游「逆虜運盡行當平」,「如見萬里煙塵清」(《題醉中所作草書卷後》),懷有同樣迫切的期望。
緊接著,作者由對北方人民的思念和關注,進而聯想到自己的職責,表示要親寫奏章,留在四川屯守禦金,使他管轄下的一方百姓,不受金人的侵害。「手寫」二句豪氣干雲,壯懷激烈,字字作金石聲,具見作者憂國憂民的一片赤誠。真是熱血沸騰,肝膽相照!
下闋以「對青燈,搔白首,漏聲殘」三個短句作過片,寫出作者賦詞時的環境氣氛:青燈熒熒,夜漏將盡。三句中,重點放在「搔白首」三字上;由此而引出「老來勳業未就,妨卻一身閒」的慨歎。這裡的「勳業」,並非指一般的功名,而是指收復失地的大業。這與陸游「華發蒼顏羞自照」,「逆胡未滅心未平」(《三月十七日夜醉中作》)的意思一樣。由於「老來勳業未就」,因此作者原來打算功成身退,歸老林泉的願望便落空了。北宋名臣范仲淹戍邊時,曾有感於自己未能像後漢的竇憲一樣,北逐匈奴,登燕然山,勒石記功而還,而慨歎「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漁家傲》)。崔與之亦有此感慨。雖然他對家鄉十分思念,但抗金守土的責任感,又使他不得不繼續留在異鄉。他感到有負故鄉的山水,彷彿廣州白雲山上蒲澗的流泉,粵北梅嶺上青青的梅子,都在責備他忘了歸隱田園的舊約了。句中的「舊盟寒」,指的是背信棄義之意。「怪我舊盟寒」五字,是對「妨卻一身閒」句的照應。「怪」、「妨」二字甚佳,能把作者「老來勳業未就」,思家而不得歸的矛盾複雜心境,委婉地表達出來。這兩句貌似閒適,內裡卻是跳動著作者的報國丹心的。
末二句「烽火平安夜,歸夢繞家山」,對上述意思再加深一層,意思是說:請不要責備我負約吧,在「逆胡未滅」、烽煙未息之時,我又能歸去?其實我無時無刻都在想念故鄉,每當戰事暫寧的「烽火平安夜」,我的夢魂就回到故鄉去了!這兩句思家情深,報國意切,十字融為一體。以此收束全詞,使人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