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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樓春·尋春服感念》
宋朝:史達祖
裁春衫尋芳。記金刀素手,同在晴窗。幾度因風殘絮,照花斜陽。誰念我,今無裳?自少年、消磨疏狂。但聽雨挑燈,攲床病酒,多夢睡時妝。
飛花去,良宵長。有絲闌舊曲,金譜新腔。最恨湘雲人散,楚蘭魂傷。身是客、愁為鄉。算玉簫、猶逢韋郎。近寒食人家,相思未忘蘋藻香。
《壽樓春·尋春服感念》古詩簡介
《壽樓春·尋春服感念》是宋代詞人史達祖創作的一首詞。全詞分兩片。上片為憶舊,以兩幅畫面構成對比:從前,旭日臨窗,伊人就為自己外出賞花裁剪衣裳;如今,寂寞無聊,無人惦記自己春服的有無。下片直抒胸臆,重在表現自己對死者綿厚熾熱的深摯感情,其中「最恨」二字強烈地表達了詞人失去伊人的痛惜之情。此詞藝術特點主要表現在韻律方面:首先是對詞律的突破:用四平聲句和五平聲句,衝破了一句之中「一聲不許四用」的戒律;其次是多用平聲和拗句,聲律舒徐平緩;第三是多用雙聲疊韻,聲情低抑淒涼。
《壽樓春·尋春服感念》翻譯/譯文
想換件春衫去賞花。記起了你潔白的手拿著剪刀與我同在晴窗裁剪春衫的情景。此景已過去多年,幾度春風,照樣柳綠花開,人已不在。誰能想到我如今無衣裳?當年少年疏狂,輕易消磨時光。現在只挑燈聽雨,倚床.醉酒,經常夢到你睡時的妝貌。
暮春飛花落去,夜晚顯得十分漫長。有舊曲有新腔,音樂都非常美好。但難與舊人共賞。最可恨伊人已去,生離死別,徒然心傷。身在客中,愁為思鄉。玉簫生不能與韋皋再會,死後猶能化為歌妓與愛人團圓。時近寒食,難以忘記當年的美好往事。
《壽樓春·尋春服感念》註釋
1壽樓春:詞牌名,史達祖自度曲。雙調一百零一字,前後片各六平韻,共七處對仗。此詞聲情低抑,全作淒音,多句連用三至五個平聲字,極拗,為詞中僅有之調。壽樓,可能是作者居所的名稱。
2春服:春日穿的衣服。感念:思念。
3尋芳:游賞美景。
4金刀:剪刀的美稱。素手:潔白的手。
5欹(yī):通「倚」,斜靠。
6「有絲闌」二句:「絲闌」、「金譜」都是對樂譜的美稱。新腔,指新曲,新調。
7楚蘭:楚地香草,代指美人。
8「算玉簫」句:指韋皋與玉簫玉環定情隔世姻緣事。據《雲溪友議》載:韋皋游江夏,與青衣玉簫有情,約七年再會,留玉指環。八年,不至,玉簫絕食而歿。後得一歌妓,真如玉簫,中指肉隱如玉環。
9寒食:節令名,清明節前一天(或說清明前兩天)。相傳起於晉文公悼介之推事,以介之推抱木焚死,就定於是日禁火寒食。節後另取榆柳之火,以為飲食,謂「新火」。
十蘋(pin)藻香:古時貴族少女出嫁前,要到宗廟受教為婦之道,教成之日就在宗廟裡主持祭祖之禮,祭時陳設之物中有採來的蘋藻。《詩經·召南·采蘋》:「於以采蘋?南澗之濱。於以采藻?於彼行潦。……於以奠之?宗室牖下。誰其屍之,有齊季女。」「蘋藻香」後來引申指新婚的溫馨日子。
《壽樓春·尋春服感念》創作背景
這首詞為史達祖悼念其亡妻所作,可能作於詞人任中書省堂吏、受韓侂胄重用以後,其具體創作年份難以確考。
《壽樓春·尋春服感念》賞析/鑒賞
《壽樓春》這個詞調節奏舒緩,聲情低抑,淒切悠遠,適於抒發纏綿哀怨的悼亡之情。史達祖這首詞就很能體現這個特點。
上片為憶舊。詞寫於時近「寒食」之際,正當鶯啼燕語,百花爭妍的時節,換上春衣到郊外踏青賞花,是古代文人的賞心樂事。此時「尋春服」,自然不難聯想起當年妻子在日,每值清明寒食,總要為自己裁幾件春衣。「裁春衫尋芳」便由此落筆。「記金刀素手,同在晴窗」。這兩句用以一「記」字領起兩個四字句。「金刀」,剪刀的美稱。「素手」,潔白的手,《古詩十九首》謂「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素手」二字已暗示出其妻的賢慧溫柔。旭日臨窗,作者看著妻子為自己外出賞花準備衣裳。這是一幅極平常的家庭生活剪影,靜謐、和諧、美滿。「十年未始輕分」的夫妻終於拆散了。「幾度因風殘絮,照花斜陽」,前句化用謝道韞《詠雪》詩:「未若柳絮因風起。」這裡將「柳絮」改作「殘絮」並繼之以「斜陽」,透露出一種蕭瑟淒涼氣象。殘絮被風吹去,難以尋覓,暗示妻子的亡故。以「殘絮」比其妻,也透露出詞人對人生短促的感慨。妻子死後,已幾度春風;柳照樣綠,花照樣開,而伊人一去不復返了。「誰念我,今無裳」二句,照應詞題。顯示出梅溪詞結構之縝密,此情本是因尋春服而起,「今無裳」勾起愁腸,使作者陷入深深的`回憶之中。「自少年消磨疏狂」一句,出自白居易《代書詩一百韻寄微之》詩的「疏狂屬年少,閒散為官卑」。中年喪妻,鬱鬱寡歡,少年豪氣消磨殆盡。上結三句,又用領字格,以一「但」字領起三句,刻畫夢境。試比較「聽雨挑燈,攲床病酒」,與賀鑄著名的悼亡詞《鷓鴣天》中「空床臥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借用的痕跡十分明顯。「多夢睡時妝」乃是寫實情。他在《憶瑤姬》中也寫道:「袖止說道凌虛,一夜相思玉樣人。但起來,梅發窗前,硬咽疑是君。」上片通過對亡妻瑣碎往事的回憶,傾訴作者對她的一往情深。
下片更是直抒胸臆,重在表達自己對死者綿厚熾熱的深摯感情。換頭是一個折腰六字句,「飛花」照應「殘絮」,「良宵」照應「多夢」,使上下片意脈緊緊相連。又有人去樓空意興闌珊之味。「有絲闌舊曲,金譜新腔」,以「有」字領起兩個四字句。「絲闌」、「金譜」都是對樂譜的美稱。「新腔」:指新曲,新調。這兩句互文見義,說明死者精於音樂。音樂雖美,則難與舊人共賞,豈不傷懷難已?睹物思人,自然引入下句:「最恨湘雲人散,楚魂傷。」詞人青年時期曾在江漢一帶生活過,他寫及愛情的許多作品也常常帶上「楚」、「湘」等字眼。這大概有兩種可能:一是其結婚是在楚地,二是其妻名「湘雲」之類。「楚蘭」:楚地香草,代指美人。在這裡,「湘雲人散,楚蘭魂傷」二句為對文,曲筆寫妻子之死,自己之悲。冠以「最恨」二字,是極寫詞人的痛惜之情。「身是客,愁為鄉」二句更推進了一層,表現了自己孤獨淒苦的身世之感。「算玉簫、猶逢韋郎」句,用韋皋典。據《雲溪友議》載:韋皋游江夏,與青衣玉簫有情,約七年再會,留玉指環。八年,不至,玉簫絕食而歿。後得一歌妓,真如玉簫,中指肉隱如玉環。玉簫生不能與韋皋再會,死後猶能化為歌妓與韋皋團圓。對照感歎自己妻子亡故以後,再也無緣與她重會了。後結「近寒食人家,相思未忘蘋藻香」二句,既點出此時節令,又暗舉出與亡妻共同有過的美好往事。《詩·召南·采蘋》:「於以采蘋?南澗之濱。於以采藻?於彼行潦。……於以奠之?宗室牖下。誰其屍之,有齊季女。」古時貴族少女出嫁前,要到宗廟受教為婦之道,教成之日就在宗廟裡主持祭祖之禮,祭時陳設之物中有採來的蘋、藻。詞所云「蘋藻香」,後來引申指新婚的溫馨日子。詞人寒食祭墳,見人家出遊踏青,婦女採集芳草,不由想起往日新婚之樂來。以樂景寫哀情,愈見其哀思之深切。
這首詞可能作於詞人任中書省堂吏,受韓侂胄重用以後。「壽樓」可能是其居所名。《壽樓春》乃梅溪自度曲。本來似乎是志得意滿的心境,但車馬輕裘,錦衣玉食,換不來佳人一盼,正是富貴景象,淒涼心境,兩相對比,自然引發詞人無限傷感。其藝術特點主要表現在韻律方面:其一,此詞衝破了一句之中「一聲不許四用」的戒律,詞中常出現四平聲句和五平聲句。如「消磨疏狂」,「猶逢韋郎」均為四平聲,而起句「裁春衫尋芳」則是一個五平聲句。這是對詞律的大膽突破,這在婉約詞人中更是極罕見的。這是史達祖對婉約詞的發展。其二,此詞多用平聲和拗句。
全詞一百零一字,平聲字便佔了六十四個。拗調平聲使聲音舒徐平緩,也直接影響到詞的藝術風格。正如焦循所說:「詞調愈平熟則其音急,愈生拗則其音緩。急則繁,其聲易淫,緩則庶乎雅耳。如……吳夢窗、史梅溪等詞,往往用長句……而其音以緩為頓挫。」(《雕菰樓詞話》)其三:運用雙聲疊韻。《蕙風詞話》云:「前段『因風飛絮,照花斜陽』,後段『湘雲人散,楚蘭魂傷』,風、飛,花、斜,雲、人,蘭、魂,並用雙聲疊韻字,是聲律極細處。」史達祖與其妻「十年未始輕分」的纏綿深厚的感情與詞人獨處異鄉的孤寂之感揉合在一起,感人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