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達祖(1163~1220?年),字邦卿,號梅溪,汴(河南開封)人。一生未中第,早年任過幕僚。韓侂胄當國時,他是最親信的堂吏,負責撰擬文書。韓敗史受黥刑,死於貧困中。史達祖的詞以詠物為長,其中不乏身世之感。他還在寧宗朝北行使金,這一部分的北行詞,充滿了沉痛的家國之感。今傳有《梅溪詞》。存詞112首。那麼下面本站小編就為大家帶來史達祖的《解佩令·人行花塢》,一起來看看吧!
解佩令·人行花塢
史達祖〔宋代〕
人行花塢。衣沾香霧。有新詞、逢春分付。屢欲傳情,奈燕子、不曾飛去。倚珠簾、詠郎秀句。
相思一度。穠愁一度。最難忘、遮燈私語。澹月梨花,借夢來、花邊廊廡。指春衫、淚曾濺處。
史達祖的詞因過於講究技巧而被批評,但其用足心思,雖失之纖薄,但其刻意描畫,工麗精雅,不足處在是,好處亦在是,全看讀者的欣賞。
「人行」二句,是極清美的情境。她,輕靈地在花叢中穿行,衣衫上沾惹了花上的香氣。「花塢」,指可以四面擋風的花圃,當是昔日兩人常游之地。作者尚有詞云:「春衫瘦、東風剪剪。過花塢、香吹醉面。」(《杏花天·清明》)落筆處先營造一抒情意境,然後才點出:「有新詞、逢春分付」。每逢春天到來,他都寫下新詞,好讓自己吟詠歌唱。可是,這一年的春天呢?
情人遠在異鄉,更不用說分付新詞了。這裡仍從女子方面著筆,用思細密。「屢欲」二句,再轉一層。多少次啊,想要托燕子為傳情愫,無奈它又不曾飛去。這已是百無聊賴,唯有「倚珠簾、詠郎秀句」,重吟舊日的詩詞,以慰眼前的相思吧。令人有今夕何夕之歎,詞人的想像,由花塢轉入居處,句句寫對方的動靜,似從空處落想,其實句句均有作者的自身形象在,都在作者眼中寫出,仍是想像語。「花塢」,是當日兩人經行之處,「新詞」、「秀句」,也是情郎所為。「傳情」句,亦寫出情侶間的無限深情。寫女子對自己的思念,也就是從側面寫出自己對她的眷戀之情。因是詞人以己心度她心,所以她心即我心。梅溪詞中,頗多此等筆法。
換頭二句,回轉筆觸,由人而及已。「相思一度,穠愁一度」,每一次的相思,都增添一分的愁緒。語雖質直,實是起到提綱挈領的作用,且以真率之情動人,更覺真實可信,由此而生發出下邊一段婉曲纏綿的描寫:「最難忘、遮燈私語」。在戀愛過程中,總有一些使人永久無法忘懷的情事。在梅溪詞中也屢屢提到「一燈初見影窗紗」(《西江月》)、「人靜燭籠稀,泥私語、香櫻乍破」(《步月》)。重簾燈影,甜蜜低語,詞中著一「遮」字,便曲盡幽會情態。「淡月」三句,是全詞精絕之筆。俞陛雲曰:「此三語情辭俱到。張功甫稱其『織綃泉底……奪苕艷於春景』者也。」(《宋詞選釋》)春月溶溶,照著梨花如雪瀰漫的小庭深院,那是當日與她相會幽歡的地方。此時天涯間阻,唯有借夜來魂夢,重繞花畔的迴廊,找到所思念的她,把自己春衫上濺著相思淚痕的地方,指給她看。梅溪詞用字句極精準,「借」字「指」字,皆極生新之致。
這首詞於結構上有所創新。一般寫這類題材詞時,大都先寫自己相思之情,然後從對方入筆,推想思念者的情態,此詞一變熟套,反其道行之,更覺韻味雋永。況周頤雲此詞「以標韻勝」,可謂的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