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夢」故事的主旨不難理解,它生動地闡釋了「人生如夢」這一中國文學歷史上古老的主題。下面本站小編就為大家帶來詳細的介紹,一起來看看吧!
在古代文人筆下,以夢境喻人生,其意旨是否定向來被崇尚、追逐的修身養性、克己治國的人生目標的意義。這常常表現為兩層含義,一是對達到這一目標之可行度的懷疑,二是對追求這一目標的價值的否定。
唐代李公佐寫《南柯太守傳》,就是「假實證幻」(見魯迅《中國小說史略》第九篇),表達了對追逐高官厚祿的蠅營狗苟之徒的蔑視和嘲諷。有如《南柯太守傳》結尾的「贊曰」:「貴極祿位,權傾國都,達人視此,蟻聚何殊。」
湯顯祖採用這一故事創作《南柯記》,基本意旨沒有改變。他在《南柯夢記題詞》中說:「嗟夫,人之視蟻,細碎營營,去不知所為,行不知所往,意之皆為居食事耳。見其怒而酣鬥,豈不吷然而笑曰:『何為者耶?』天上有人焉,其視下而笑也,亦若是而已矣。」
應該說,共同的「人生如夢」的主題背後,是每個文學家極其個人化的人生感受和對現實的認識。《南柯記》以蟻國喻人世,劇中主人公最終斷然唾棄塵世,是湯顯祖棄絕仕途的決絕態度的寫照。期望,奮爭,碰壁,一而再,再而三……幾經挫折,無能為力,湯顯祖最終放棄了努力。
湯顯祖早年與當時的大多數文人士子一樣,飽學詩書,對科舉入仕充滿熱情,對政治清明有熱忱的期望和宏大的抱負。所以,他幾次三番赴考,直到萬曆十一年(1583)得中進士。
萬曆十九年(1591),其時他已在南京任職近十年,對官場的種種弊病耳聞目睹,如鯁在喉,不吐不快。他向朝廷上了《論輔臣科臣疏》,歷數時政的弊端,實際上對萬曆皇帝的一些決策也有所非議。這使他的從政生涯遭受了致命的打擊,再也沒能東山再起。被貶徐聞,後升任遂昌縣令,這期間他還沒有改變積極的人生態度。
任遂昌縣令(1593一1598)的五年,是他一生中實踐經世濟國抱負的惟一機會。五年裡,他實施以人為本的治理方針,創辦學校,興教勸學,扶持農耕,除夕縱囚,抑制豪強等等,贏得了遂昌人民的尊敬信任和長久愛戴。但是,他一己的自律奉公,忠於職責,影響、改變不了官場上鑽營逢迎,傾軋構陷,營私舞弊,貪污腐敗的風氣。最終,他選擇了放棄仕途競逐,棄官回鄉。
所以,《南柯記》對人生如夢的慨歎,是痛切的人生經歷帶給他的,是以他一生的政治實踐為沉重代價。表達的是看透世事後的憤懣、失望和無奈。
長達四十四出戲的《南柯記》,其中對於作為現實的影像的螻蟻王國一一槐安國及南柯郡,以及淳於棼在其中陞遷沉淪的描寫,無疑比僅近四千字的唐傳奇細緻真切。正如同時代的學者袁宏道(1568一1610)在《邯鄲記總評》中所說:「『一切世事俱屬夢境。』此於《南柯》,可謂發洩殆盡矣。」
《南柯記》中寄寓豐富而深厚,很容易引起人們對現實社會的聯想。雖然講佛論禪貫穿全劇始終,以致明末人王思任(1575一1646)認為:「《邯鄲》,仙也;《南柯》,佛也;《紫釵》,俠也;《牡丹亭》,情也。」(見《批點玉茗堂牡丹亭詞敘》)但是很明顯,《南柯記》的內涵遠不止一個「佛」字所能概括。
如近代學者吳梅所說:「所謂鬼、俠、仙、佛,竟是曲中之意,而非作者寄托之意。」(《四夢總跋》)劇中,第二十四出《風謠》中對南柯郡「征徭薄,米谷多,官民易親風景和」、「仁風廣被」的景象的描寫,無疑是劇作家對美好和諧社會的懷想;第二十一出《錄攝》中對「大明律」諷刺,第二十五出《玩月》中對孔子之道教化功用的疑惑,第四十出《疑懼》中對君心莫測的感歎,體現劇作家對現實政治以及當時的主流意識形態的反省和批判。
劇中描寫淳於棼,無論是在人間的廣陵郡,還是在虛幻的槐安國,他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都立足於塵世,立足於人之常情。直到最後一齣戲《情盡》的前半部分,淳於棼也沒有放下對父親的懷念,對南柯郡百姓的牽掛,對妻子的思念,甚至還有對曾經善待他的槐安國的國王和王后的感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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