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巧巧
生肖民俗
王家莊有個媳婦叫能巧巧。她不光模樣俊,心眼好,還精明過人,千能百巧。能巧巧攤了個生性乖僻、做事古怪的老公公,人們都叫他“王別古”。
這一天,王別古和兒子要下地幹活,就交待兒媳婦能巧巧:“眼下活緊,倆爺倆都在地裡吃飯,你蒸沒底的饃饃,燒鍋九開湯,熬上二十樣菜,送到鬼頭集去。”說完就下地了。
到了該做飯的時候,能巧巧刀鏟瓢勺“平平叭叭”一陣響,飯菜做好了,收拾了挑子,擔起來就送飯去了。
王別古老遠看見兒媳婦向這裡走來,心想:她怎麼知道鬼頭集就是挨亂葬崗子的這塊地?等能巧巧放下挑子,揭開飯菀子,他更吃驚,不過他還是說:“拿出沒底的饃饃吃飯吧!”能巧巧把窩窩頭遞給他,他翻來覆去地看:是沒底,對了。能巧巧又舀湯端給他,王別古喝了一口問:“這是什麼湯?”
“九開湯呀!爹。蒸沒底饃饃的餾湯水,開了好幾滾,十開也過了。”王別古心想:不假,也對了。
能巧巧端出菜來王別古把眼一瞪說:“怎麼才四樣?”能巧巧不緊不慢地說“炒韭(九)菜,調韭(九)菜,生韭(九)菜和熟韭(九),二九一十八,再加一盤子蘿蔔和一盤子蝦。爹這不夠二十樣子啦!”王別古心想:都做對了。沒話說,只好悶悶地吃飯。能巧巧等他爺倆吃完,收拾了碗筷,擔起挑子回家了。
王別古雖然佩服能巧巧機靈,可猜破了他的別古話,心裡多少有點不痛快。收工回到家裡,見能巧巧正做晚飯,就說:“我餓了。你把那外長骨頭里長肉的拿些來,我先吃點墊墊饑。”能巧巧答應一聲,到鍋屋端來半筐子煮好的雞蛋。別古連連點頭。能巧巧抬腿要走,他又喊住了她:“這幾天沒大事,你拿這一丈布給我做件褂子,做床單被,做兩條口袋,剩下的再做條大手巾。”能巧巧笑嘻嘻地接過布出去了。
第二天,能巧巧把的褂子遞給公公。別古接過褂子抖了抖說:“單被呢?”
能巧巧說:“爹,你白天穿著是褂子,晚上往身上一搭就是單被。”
“兩條口袋呢?”
“袖口一扎就是兩條口袋。”
“還有手巾呢?”
“大襟一掀能擦汗,正好當手巾。”
王別古沒了話說,吃完飯就和兒子下地了。鋤著地,心裡想著能巧巧的機靈,口裡還咕念著:“還是兒媳婦,真能!真管!真行……”他兒聽爹誇自己的媳婦,有些不好意思,就說:“爹,幹活就幹活,盡念叨麼!”別古一聽,煩了:“怎麼?你給我打話巴!”舉起鋤槓就砸兒子。兒子撒腿就跑,跑到家已上氣不接下氣。他媳婦問:“跑麼?看喘的!”
“咱爹要打我,在後面趕來了!”
“因為麼?”
“我接他的話一說,他說我給他打話巴。”
能巧巧把男人擁進屋,自己走出來,別古已追到院裡:“那個人呢?”能巧巧迎上去:“爹,什麼事,還生這麼大的氣?”
“我說話他給我打話巴,我非揍他不行!跑哪去了?”
“他上園了。”
“上園幹麼去?”
“扛了一張橛,聽他念叨著,說是去刨旋風根。”
“胡扯!旋風還有根?”
“爹,旋風要沒根,話也就沒巴了!”
王別古嘴張了幾張,沒話說,不好再打兒子,就低著頭回地裡去了。
東莊上的張三,好和王別古說個笑話。他騎著馬走親戚,路過這裡,見王別古正鋤地就招呼了:“別古哥你鋤地?”王別古也很客氣:“張三弟,下馬歇歇!”
“不啦。我說別古哥,今兒你鋤幾鋤板了?”
別古愣了,誰單數著鋤了幾下?張三見別古光發呆,哈哈笑著打馬走了。王別古被耍笑,肚裡憋氣不鋤了,挾起鋤頭往回走。到了家臉還陰沉著。能巧巧見了問道:“誰又惹您生氣了,爹?”
“那個張三。他騎馬路過咱地頭,問我鋤了幾鋤板,你說憋人不憋人?”
“爹,您不問問他的馬抬了幾蹄!”
一句話提醒了王別古,他就又回到地裡等張三。
張三走親戚拐回來,別古停下鋤迎上去:“張三弟,你光知道騎馬,你知道你的馬抬了幾蹄了?”
張三被問住了。他跳下馬,伸著大拇指說:還是別古哥,我問你地鋤了幾下,你問我馬抬了幾蹄,你說不上,我也說不出。好,堵得好!真有兩下子。”
“什麼兩下子,比我兒媳婦,一下子也不一。”
“兒媳婦?”
“是的。她比我強,比你也不差。”
“那我和她比比,她要是贏了我,我就把這匹馬送給她。”
王別古可知道兒媳的能耐,就領著張三往家走。到了門口,別古說:“你先等等,我給她說一聲。”別古見了能巧巧,把張三要和她打賭的事一說,能巧巧點點頭說:“爹,走吧!咱贏他匹馬去。”
王別古在前,能巧巧在後,來到了門坎,她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停住了。見門口站著張三,就說:“張三叔,您說我是在門裡還是在門外?”張三“吭哧”了一會子,說不上來,只好把馬交給王別古。
誰知張三這馬是借廟上老和尚的,他和老和尚一說,老和尚氣得一拍桌子:“你真沒用,把馬輸給了一個婦道人家。走,跟我要去!”張三有點打怵:“恐怕您也說不過她。”
“哼!我不要一張嘴,用半張嘴就能把馬要回來。”老和尚拿了貼膏藥,封住了半邊嘴。來到王別古門口,嗚哩哇啦地喊:“王別古,叫你兒媳婦出來!”
能巧巧聽門口有人喊,就走出來:“張三叔,這位師傅,你們有什麼事?”
老和尚嘴上糊著膏藥,不光話說不清,也覺得不舒適,就用手捂著,大聲說:“甭裝糊塗,快快給我的馬!”
能巧巧說:“馬我正用著呢!”
“甭給我累壞了!你幹麼用的?”
“我套上耕鍋烙巴來!”
“耕鍋烙巴?你不怕它往鍋裡屙屎?”
“不要緊的,我用膏藥把腚給它糊上了。”
一九八七年七月七日采錄於洪緒鄉洪緒村
講述者:俞義章 男 洪緒鄉光明村 農民
搜集者:田一波 男 東戈鎮田莊村 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