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孔子家語》嗎?今天本站小編就給大家帶來相關詳細介紹。
我們現在看到的《孔子家語》本子,本來附有西漢孔安國的序文,根據這個《孔安國序》的敘述,《家語》記錄的是當時公卿士大夫與孔子及孔門弟子交談問對的情況,與《論語》《孝經》同時,後來弟子取其中「正實而切事者」,也就是孔子可能常常說起,意義篤實,並且切合某些生活或者切合事件的、具體的言談,集錄為《論語》,其餘的就集錄為《孔子家語》。根據我們的研究,孔安國的說法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孔子在世的時候,長期從事教育活動。那時,在與孔子的交流過程中,孔子弟子都有隨時記錄和整理孔子言語的習慣,比如,在《論語·衛靈公》中有這樣的記載:「子張問行。子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立則見其參於前也,在輿則見其倚於衡也,夫然後行。』子張書諸紳。」孔子弟子子張向孔子請教君子應該如何行世的問題,孔子的回答從言行兩方面提出了具體要求,然後又要求子張不論是站立還是坐車,不論在做什麼事情,都要時刻讓「言忠信」「行篤敬」這兩條要求浮現在眼前。面對孔子這樣十分精到的論述,子張擔心忘記,將孔子的言語記錄在衣服的帶子上。
其實,孔子弟子對孔子的言論都會及時進行記錄和整理。《孔子家語》中這樣的例子很多,比如《入官》有「子張既聞孔子斯言,遂退而記之」。子張回去以後把孔子的話記錄了下來。再如《論禮》有「子夏蹶然而起,負牆而立,曰:『弟子敢不志之?』」在聽了孔子的話後,子夏激動地表示要記錄下來。其實,有時候,孔子也會要求自己的學生把一些重要的見聞記錄下來,比如《正論解》有「子貢以告孔子,子曰:『小子識之:苛政猛於暴虎。』」同篇還有「孔子聞之,曰:『弟子志之:季氏之婦可謂不過矣。』」
在上引材料中,「退而記之」的「記」很明顯是「記錄」的意思。至於「志」「識」,其實也都有「記」的意思。《周禮·地官·司徒》中有「師氏」,其職掌中有「掌國中失之事」,將合理、不合理的事情加以記載,以「教國子弟」。有學者認為,我們現在所看到的《左傳》《國語》中的歷史記載,就像教材類的短文,很多就是這樣得來的。孔子之時,禮崩樂壞,這樣的制度已經廢弛,孔子與弟子很可能會對一些事物進行記錄,不然,就不會有那麼多相關材料留存下來。因此,前引材料中的「志」「識」,可能不只是簡單的記在心裡。
《莊子·天下》篇有「舊法世傳之史尚多有之」之語,說的是有關古人治理天下之道的記錄。《禮記·禮運》篇中則記孔子曰:「大道之行也,與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其中的「志」,在《孔子家語》的《禮運》篇中作「記」。《禮運》篇中,不論「記」還是「志」,都有「記載」「記錄」「志書」之義,朱彬《禮記訓纂》引劉台拱解此字曰:「志,識記之書。」
孔子的不少弟子都有自己整理和保存著的學習記錄。那麼,這些材料是什麼時候匯聚起來的?又是怎樣匯聚起來的呢?
與今本《孔子家語》並行的有三個「序」:一是漢代孔安國《家語》「後序」;二是孔安國的後人所撰寫的「後序」,其中收有孔安國的孫子孔衍關於《家語》的「奏言」;三是三國時期魏國人王肅的序。後來一般籠統地稱之為《家語》「三序」。《家語》的「三序」涉及了《家語》成書與流傳的許多情況,是我們今天瞭解該書成書過程的基本材料。
在孔安國的序文中已經明確說到了兩點:第一,這些材料本來是出於孔子弟子所記;第二,《孔子家語》與《論語》等時代相同,真實可靠性一致。
關於《論語》的成書時代,學術界有過許多較好的研究,綜合學術界的研究,結合新出土的材料進行探討,《論語》應該是孔子的孫子子思主持編纂而成,在這種研究的基礎上,進而我們推斷,《孔子家語》的編纂,也一定與子思有重要的聯繫。有一個細節值得注意,那就是孔子去世後,孔子的眾弟子們似乎難以承受失去孔子所帶來的迷惘,他們曾經因為同門中的有若「似孔子」,而推舉他代替老師。但好像沒過多久,因為有若畢竟不是老師而遭到否定。這一事實也透露了孔子弟子在孔子去世後的分化,同時顯示出編纂孔子遺言已經被提上議事日程。據分析,此時最有資格、有能力,又有號召力的就是孔子的孫子子思,《孔子家語》出於子思的領纂當無問題。
有學者認為,《孔子家語》的名稱是後來才有的,我們認為未必如此。《孔子家語》孔安國序談到了孫卿(荀子)入秦所帶書籍,其中沒有說到「孔子家語」的名字,而稱為「孔子之言及諸國事、七十二弟子之言」;再說到秦始皇焚書時,才又冠以「孔子家語」之名。於是有人認為本來沒有「孔子家語」之名,後來,該書曾經流散,幾經周折,直到最後,孔安國重新得到,分門別類,撰集成四十四篇的《孔子家語》。在王序中,也沒有說先秦已有《家語》;子襄壁藏諸書有《家語》,清朝學者孫志祖引徐鯤說指出:「此『家語』二字後人妄加也。」今也有人認為,王序兩次講到孔安國「集錄孔氏家語」「又撰孔子家語」,可見王肅也認為《家語》是由孔安國編成的,「家語」的名字可能與他有關。
其實,這樣的推斷是難以講通的。荀子入秦所帶書籍不止一種,孔安國序文沒有提及「《孔子家語》」的書名非常正常,這與戰國時期《孔子家語》已經成書的說法並不牴觸。《孔子家語》孔序和孔衍《孔子家語》奏言都說孔安國和《孔子家語》有密切關係,這當然沒有問題,但如果說孔安國之前並沒有《孔子家語》一書,則難以成立。
要知道,孔安國所編撰的《孔子家語》其實在漢代一直沒有流行,但《漢書·藝文志》將《孔子家語》列為《論語》十二家之一,這實際上間接證明了《孔子家語》孔序的說法,即認定了孔安國以前已經有《孔子家語》的存在。
《孔子家語》的名字,我們認為《史記·孔子世家》已經透露了端倪。按照司馬遷的描述,孔子去世後,「孔子家」成為諸生演習講禮的場所,成為弟子後學緬懷、追思恩師的場所。其中記載說:「魯世世相傳以歲時奉祠孔子塚,而諸儒亦講禮鄉飲、大射於孔子塚。孔子塚大一頃,故所居堂,弟子內,後世因廟。」有不少學者指出,其中的「塚」應為「家」之誤,這裡的三處「孔子塚」都應當作「孔子家」。這與後面所說的「諸生以時習禮其家」正相對應,因為鄉飲、大射之禮也不能在「塚」上舉行。因此這段話的意思是說,魯國這個地方世世代代都按一定的時間去孔子的家中祭祀孔子,而且,魯國的儒生也在孔子家學習禮制,孔子的家佔地有一頃之大,孔門弟子住進了孔子故居的房間內,後來就用孔子的家作為祭祀孔子的廟了。
可以想像,弟子後學住進孔子原來的居堂中,除了按時舉行禮儀,他們還將各自整理保存的孔子的「講課記錄」匯聚到一起。顯然,孔子的逝世,弟子後學失去了恩師,也失去了自己精神的寄托,因此,他們便匯聚孔子言論,集中孔子學說,在孔子裔孫子思的主持下,共同編輯了《孔子家語》。
《說文解字》說:「語,論也。」《廣雅》說:「語,言也。」「孔子家語」應該就是「孔子家」的論說集或言論集,也是在「孔子家」中編輯而成的論說集、言論集,不難理解,《孔子家語》與《論語》在內容、性質上完全相同。
至於《孔子家語》中的「家」,其實與孔子的地位有關。孔子在魯國為大司寇,屬於卿大夫一級,《左傳》桓公二年記載說:「天子建國,諸侯立家,卿置側室,大夫有貳宗,士有隸子弟,庶人、工、商,各有分親,皆有等衰。」孔子受到尊敬,被視為「卿大夫之家」,或者與之相關。也就是說,所謂「孔子家語」,也就是孔子的論說集。也可以這樣理解,即孔子逝世之後,在「孔子家」,他的弟子們按時舉行禮儀,將各自整理保存的孔子的「講課記錄」匯聚到一起,編輯而成的論說集、言論集。
孔子弟子將各自記錄整理的有關孔子的材料匯聚「集錄」在一起,這應當就是《孔子家語》的原型。很明顯,在以後的日子裡,這個較為完全的「集錄」本會有不少儒家弟子後學進行傳抄,從而流行開來。
在《孔子家語》的孔序中,孔安國較為清楚地描述了《孔子家語》的流傳情況,其中幾個比較重要的環節如下:
第一,戰國之世,孟子、荀卿守習儒學,《孔子家語》可能傳本不一。《孔子家語》後序曰:「孔子既沒而微言絕,七十二弟子終而大義乖,六國之世,儒道分散,遊說之士各以巧意而為枝葉,唯孟軻、荀卿守其所習。」也就是說,孔子以及孔門弟子相繼去世後,到了戰國時期,儒學思想散亂而被人隨意曲解、利用,這時候僅有孟子和荀子嚴守儒家的思想。
戰國時期,儒學有一個發展與傳播的過程。孔安國所言「儒道分散」,僅僅從《韓非子·顯學》篇所說孔子去世後「儒分為八」的事實中也可以看出端倪。可以想像,在各家各派爭為正統、自以為「真孔」的過程中,大家所拿起的最為重要的武器還是孔子的言論。到戰國中期,孟軻、荀卿「守其所習」,關於孟子的著作,我們今天可以見到並且認為可信的材料只有《孟子》七篇,其中與《孔子家語》的關聯顯然不及《荀子》。在《荀子》一書中,很多的內容都與《孔子家語》一致,這多少表露了《荀子》在批評各家為「俗儒」「賤儒」的時候,它所掌握的標準或者所拿著的重要武器之一,就是《孔子家語》。
第二,荀卿入秦,以「孔子之語及諸國事、七十二弟子之言,凡百餘篇」獻秦昭王,《家語》由此傳入秦國;由於《家語》與諸子同列,故後來始皇焚書時得以倖免。
在孔安國看來,先秦時期雖然有不少《家語》材料在流傳,可能也一定會有不少人在傳習《家語》,但荀卿畢竟「守其所習」,而且,將《孔子家語》傳到秦國並且使之流傳到漢朝,都是荀卿的功勞。這樣,就保證了《家語》材料的「純正」,避免了「遊說之士各以巧意而為枝葉」的影響。
第三,漢初劉邦滅秦後,「悉斂得之,皆載於二尺竹簡,多有古文字」,後為呂後取而藏之。呂氏被誅亡以後,《孔子家語》散入民間,遂出現了《家語》的多種本子。《後序》還說,這時候有些人隨意增損《家語》中的話,於是同是一事,記載卻有不同。
孔安國所言「悉斂得之」,說明漢朝滅秦時所得到的《孔子家語》是一個全本。他還說到這些材料「皆載於二尺竹簡,多有古文字」,這些描述,非親見者所難以言之。孔安國見到這些竹簡是沒有問題的,因為從漢朝到呂後再到他本人,這些材料一直是在流傳著的。
第四,景帝末年募求天下書,那時,京師的士大夫都送書到官府,這期間得呂氏所傳《家語》,不過,這些材料「與諸國事及七十二子之辭」混亂地放在一處,後來又沒有得到妥善的保管,和其他的典籍如《曲禮》等散亂在一起了。
這裡透露出來的信息十分重要。景帝末年募求圖書時,官府中一定集中了不少的《孔子家語》的材料,也就是說,在景帝時,皇家圖書館(秘府)已經有了《孔子家語》一書。當然,這部《家語》(或者這些《家語》材料)還存在著不少問題,因為這些可能已經不單純是《家語》的竹簡,而是與其他相關記載混雜堆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