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可久(約1270年~約1350年),字小山(《錄鬼簿》);一說名伯遠,字可久,號小山(《堯山堂外紀》);一說名可久,字伯遠,號小山(《詞綜》);又一說字仲遠,號小山(《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慶元(治所在今浙江寧波鄞州區)人,元朝著名散曲家、劇作家,與喬吉並稱「雙壁」,與張養浩合為「二張」。現存小令800餘首,為元曲作家最多者,數量之冠。他仕途失意,詩酒消磨,徜徉山水,作品大多記游懷古、贈答唱和。擅長寫景狀物,刻意於煉字斷句。講求對仗協律,使他的作品形成了一種清麗典雅的風格。可以說,元曲到張可久,已經完成了文人化的歷程。那麼下面本站小編就為大家帶來張可久的《人月圓·山中書事》,一起來看看吧!
人月圓·山中書事
張可久〔元代〕
興亡千古繁華夢,詩眼倦天涯。孔林喬木,吳宮蔓草,楚廟寒鴉。
數間茅舍,藏書萬卷,投老村家。山中何事?松花釀酒,春水煎茶。
序文
折一身瘦骨,踩雨後的虹橋,進山。
在山山與樹樹的夾縫間,辟半畝薄地,起一間柴屋,只栽松柏。男松站遠些,剛勁孔武,護塞戌邊;女松倚近些,端茶遞水,紅袖添香。老松可對奕,小松可共舞。酒醉茶酣也可「以手推松曰『去』」。山認樵夫給樹,水認漁翁給魚,我非樵非漁,便擁有一切,無路則處處是路。
山中何事?
閒閒地餐風飲露,忙忙地耕雲種月。
寫幾行駢文驪句,用松針釘在籬笆上,花朵來讀有花香,蝴蝶來讀有蝶味,螢火蟲來讀有螢光,山鬼來讀有鬼意,仙人來讀有仙氣……詩越讀越厚,日子越讀越薄,生命越讀越輕。
明天有明天的飛花,後天有後天的落葉。
反正這山中沒個忙人,反正這山中沒個閒人。
蓄了一春的露,簷前的小瓴也該滿個七八分了。日頭下端進新壘的紅泥小爐。用去歲曬乾的花屍燃火,才不會把水煎老。寵自己一回,今年就用那把不曾捨得用的養得釉亮的晚唐小壺。一盞香茗、一柱檀香,一人獨對一山,一心靜面一世。往日的塵緣都不得記不起來了,就喝眼前的茶吧。
茶要獨品,酒需共酌。
這好山只歸我一人所有。讓我如何能信?可不,山中無甲子,大約在三個秋天之前就有山背後的白鬚飄胸的老翁來訪,用一串銅錢來換我的松花酒。我說如如今通用銀子,他不懂。好說歹說,用三雙草鞋換去我兩竹筒的酒。並向我打探山外的世道,我故意很使勁地想,然後說是元。他詭詭地一笑,笑得我心裡發虛。再問我進山的道,我指的東西南北,他丟下兩句沒頭沒腦的話,逕自去了。此後也就是隔山說些陰晴圓缺的話,也沒什麼來往。
年前找他對酌,只見兩間茅屋,一間緊閉,草繩緊緊拴了門環,另一間住人,極其簡陋。奇的是窗上糊紙竟是三尺棉宣,依稀可辨三五字句:「興亡千古繁華夢,詩眼倦天涯。孔林喬木,吳宮蔓草,楚廟寒鴉。」倒是好句,只是意未盡而氣未結,加上無奈的滄桑像一件短衣,終究遮擋不住曾經的少年血氣,不知那雙倦了的詩眼在後句中將望向何處,無從尋覓。更奇的是宣紙已泛黃,浮著一層虛幻的銹色,卻明明白白一陣墨香。再偷覷那間緊閉的屋,門縫裡逼出來一股霉味,欲近還難,老翁面有慍色,邊忙知趣告退,疑惑便自此懸於心頭。
眼看秋葉落盡,陳釀也快見底。日日忙著拾掇松花釀新酒,我叫它花彫它就叫花彫。想著借開春送酒話個暖,再一探究竟。
孰料面對的竟是一堆廢墟,老翁已絕了蹤跡。撿出一殘破條幅。卻是新紙鮮墨寫著:「數間茅舍,藏書萬卷,投老村家。山中何事……」緊接著是一枝疏筆墨梅。想來或是一時無句信筆點梅;或是墨盡而筆已禿,扔之不捨,意猶未盡,想想,也罷也罷,禿筆余墨畫梅正好。點點梅瓣,拙得很有逸氣。我心中懸石砰然而落,方知是我的眼拙了,那緊閉茅屋乃藏萬卷詩書,山中潮氣重,書霉得也重,而這布衣老者便是隔世的騷人墨客,隔世,隔幾世?唉,千古繁華原只是一道薄風,他在山中避過這道風。於世間的缺漏與錯過,究竟是遺憾還是那幅墨梅枝椏間的最好留白?
老翁與書此去何往?
山更遠的山……天以外的天……
若下一世能相遇,在紅塵便罷了。若還在山中,我必送他一壺花彫,外加兩句:「松花釀酒,春水煎茶。」他自當會心一哂。
一盞淡茶,一壺薄酒。
山是空了的山,老翁是空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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