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經
明神宗萬曆初年,紫柏至大雲寺參訪雲谷禪師,在場的法本法師談起袁了凡居士慨歎梵夾本大藏經,卷帙重多,不易流傳,希望改為方冊,俾使藏經得以廣為流通,紫柏當下贊同,發願作刻藏的旗鼓,同時撰「刻藏緣起」,陳說刻藏的利益,鼓勵募刻全藏,得到陸光祖、馮夢禎、曾同亨及瞿汝稷等人的熱心贊助。
紫柏命道開負責開雕方冊藏經事宜,法本協助參與刻藏工作,並於萬曆十四年,與道開東訪僻居東海牢山海印寺的德清大師,德清特由京城回訪,二人相見恨晚,暢談達旦。為刻藏之事,兩人曾多次出入京城竭力奔走,當慈聖皇太后得知刻藏之舉,本欲發內帑下令詔刻,紫柏卻不願接受,表示「宜令率土沾恩」,言明此事應讓全國民眾共同出資營辦,普沾法益。
方冊藏經的開雕,歷經多年辛苦籌備,終於在萬曆十七年創刻於山西五台山妙德庵,以明代北藏為基本,對校明代南藏,由紫柏門人如奇法師等主持。後因山中苦寒,不便刻經工作,再加以地處偏僻,材料運送十分費事,四年後即南移至浙江杭州徑山寂照庵續刻,故以「徑山藏」(明藏萬曆版)稱之。其後又在嘉興、金壇等處開刊。門人吳用先修復徑山下院化城寺,作為貯存經版之處,並施資刻經數百卷。後因各版皆在嘉興楞嚴寺印行,故又名為「嘉興藏」。
德清
萬曆二十年,紫柏五十歲,北遊房山雲居寺,朝禮隋代高僧靜琬和尚所刻石經,於石經山雷音洞佛座下得和尚所藏佛舍利三枚。慈聖皇太后得知紫柏已至京城,命近侍陳儒備辦齋供,供養僧伽黎。紫柏辭謝道:「自慚貧骨難披紫,施與高人福更增。」太后遂恭請佛陀舍利入宮供養三日,並賜內帑造大石函,將舍利重藏於石窟。
靜琬和尚刻石藏經處,像設擁蔽,石經薄蝕,而琬公塔院也早已被寺僧所賣,紫柏於是以太后所施齋銀將塔贖回。適巧德清來訪,二人便共往石經山禮讚,紫柏請德清為舍利的發現及琬公塔院的復興,撰寫<復涿州石經山琬公塔院記>及<涿州石經山雷音堀舍利記>,紫柏則撰寫<房山縣天開骨香庵記>。
其後,紫柏與德清兩人在都門西郊相對暢談四十晝夜,共議復修明朝《傳燈錄》,並相約前往曹溪,復興法脈。萬曆二十三年,紫柏在廬山等候德清一同前往曹溪時,卻獲知德清弘法致難的消息,於是獨自先行。紫柏行至京師,才知德清被謫戍雷州,便在江滸之地等待。時值嚴冬,兩人相見於下關旅泊庵,紫柏握著德清的手說:「公不生還,吾不有生日!」並發願為德清誦《法華經》百遍,祈求佛力加被。
蒙冤
明太祖的佛教政策,對於明朝的佛教發展起了決定性的影響。明太祖規定所有的僧侶分為禪、教、講三類,除了從事瑜珈事業的教僧之外,禪、講諸僧只能在叢林中專事於禪修與經教的研習,使得僧侶多被限制於山林之內,斷絕了與世俗之間的來往。這應該也是明中葉以前,歷史上極少有高僧住世之相關記載的主要原因。
這種嚴格的僧俗隔絕規定,也是在妖書事件發生時,真可被詢以「如何不在山中修行」的主要原因。這種「離群索居」、「經懺佛教」的佛教型態,與明太祖的佛教政策有著極大的關係。明成祖永樂因受僧人的幫助篡奪帝位,一改太祖對佛教嚴統的態度。成祖對佛教的尊崇,帶動了以後各朝的佛教發展。各朝的帝王,幾乎都好佛。由於帝王對於佛教的崇信,無論是在藏經的刻印,寺院的興建,都有很大的幫助。王室支持的態度,對於明末僧人佛教事業的推動有極正面的影響。如紫柏真可與憨山德清在復寺與刻經的事業上,就都得到曾慈聖皇太后的贊助。然而帝王的崇信佛教,對於教團的發展也絕非只是正面的影響。朝廷錯誤的宗教政策,使得僧團過度的發展,導致僧侶素質的低落,這也是造成明末佛門衰敗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萬曆二十八年,朝廷徵收礦稅,宦官乘機擾民,南康知府吳寶秀拒不執行徵稅命令而被逮捕,夫人憤死。紫柏多方調護,授以毘捨浮佛偈予吳寶秀:「假借四大以為身,心本無生因境有;前境若無心亦無,罪福如幻起亦滅。」諄囑其誦十萬頌,當可出獄。紫柏憂心忡忡地感歎道:「老憨不歸,則我出世一大負;礦稅不止,則我救世一大負;《傳燈》未續,則我慧命一大負。」
紫柏慷慨激昂的言論,終於引起朝廷的側目,門下弟子與德清等人皆力勸他盡速離京。不久,謗言四起,忌者乘機誣陷他濫用公帑,乃朝廷內部傾軋,匿名「妖書」的造作人,紫柏遂蒙冤被捕下獄。
萬曆三十一年十二月,執政法司定罪論死,紫柏以世法如此,久住何為?即說偈云:「一笑由來別有因,那知大塊不容塵。從茲收拾娘生足,鐵橛花開不待春。」言畢,端坐安然而逝,世壽六十一,法臘四十一。遺骸浮葬於西郊慈慧寺外,後移龕至浙江餘杭徑山寂照庵,萬曆四十四年於開山前文殊台荼毘立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