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明代女詩人朱中楣的一首《丑奴兒·雨余》。雨余體現了雨水將盡未盡的季節。
詩句中透露著清新和舒朗的氛圍,細雨洗盡纖塵,荷葉連綿不絕,上面蕩漾著露珠一樣的雨滴。翠綠的柳葉,蟬噪漸弱。作者在這樣美好的時刻撫琴填詞,好似到了秋天一樣清朗怡人。
身為女詩人,難得能脫離春閨秋怨的主題,寫出如此明麗動人的詩行,字裡行間透露了自己高潔、恬淡的心性。
朱中楣,字懿則,一字遠山,江西南昌人。她有著非比尋常的顯赫出身。她是明宗室輔國中尉議汶次女,吉水少司馬李元鼎的夫人,禮部尚書李振裕的母親。李振裕《顯妣朱淑人行述》中記載:「淑人生於天啟壬戌(1622)年五月初二子時,歿於今康熙壬子(1672)年二月十九日未時,年僅五十有一歲。」
朱中楣生活在明末清初這個社會動盪的極其特殊的歷史時期,本身又是明朝宗室的眷屬,一生患難頻仍,升沉不定。
朱中楣的少年時代是快樂的,與李清照的少女時期一樣,無憂無慮。後嫁得一個如意郎君,生活幸福美滿。三十二歲(1653)以後是偕隱歸里的淡泊餘生。期間她經歷了太多的 「風浪波濤,雲煙變幻」然「雖處萬變而不失其常」,這與她不凡的性情與識見密切相關。公元1670年丈夫十月李元鼎去世,夫亡後,她傷痛不已,遂於兩年後即壬子年(1672)二月卒於家。
作為明朝宗室,朱中楣一方面經歷了鼎革的滄桑,一方面又不得不承受丈夫另仕新朝的無奈與悲哀。而身為貳臣的日子並不好過,宦海的波瀾、人事的詭譎尤其讓她為丈夫的安危而終日傷神,心力交瘁。
如《長相思·思歸》:憶家山,盼家山,世亂紛紛求退難。羅衣淚染斑。 昔為官,又為官,甚日歸兮把釣竿。空看楓葉丹。
身為女子,在當時的時代亦無可作為。她惟一可以選擇的,只是退隱林下,在相對平靜的生活中盡可能地遠離塵世中難以面對的風波與巨變,以看似閒散優遊的日子來沉默地掩飾或漸漸淡去曾經的創傷與隱痛。
她在題為《孟冬感懷》的詩中卻展露無遺:為客他鄉已六年,幾經滄海變桑田。清霜凜凜凋殘葉,澹月溶溶罩晚煙。怨逐漏聲悲漢闕,愁隨夢影到吳川。白雲歸盡人千里,悵望關河淚黯然。
朱中楣的詞作視野開闊,並不侷促於閨閣一隅,吟詠相思,流連風月,也無孤寂落寞的抑鬱之作。相比於明清時期的其他女子,朱中楣身世懷抱不俗,她的遠見及胸襟,使得她的詞中絕少旖旎綺麗之氣。不僅如此,她的詞以清新散朗為主,顯得高貴而典雅。朱中楣詞作體現出來的恬淡無為、清疏曠放的林下之風尤為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