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為什麼都喜歡寫金陵?蘇軾罵王安石的《金陵懷古》為「野狐精」是怎麼回事?今天本站小編就為大家詳細解讀一下~
王安石作為唐宋八大家之一,其實他的主要的成就是散文,其次是他的詩,最後才是他的詞。
王安石作為一個大政治家、大改革家,他的精力主要在改革上,對於其他的東西,基本上時候忽視。特別是在宋詞的創作上。他寫的宋詞的作品很少,主要是因為幾個方面的原因。第一,王安石確實很忙,他沒有時間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去寫詞。第二,詞被稱之為詩餘,是小道,一些大文豪、大詩人一般不大喜歡明目張膽地寫,因為詞畢竟屬於描寫閒情逸致描寫愛情等一類的東西。
自從蘇東坡以後,詞的境界和內容都有了比較大的變化,詞開始從紅樓玉宇走向廣闊的人生,走向社會生活,也逐漸擺脫了原來的那些紅粉的、曖昧的味道,詞開始真正走進了文人的生活。所以我們能看到,王安石的詞,一般是抒發懷古的歷史幽情,抒發一種憂患的意識,抒發一種幻滅的意識,這樣就讓王安石的詞,顯得境界高遠,而不是一般文人的淒淒慘慘慼慼。
王安石一生作詞不多,但這絲毫也不影響他作為北宋著名詞人的存在。王安石有一首《桂枝香金陵懷古》,堪稱宋詞金陵懷古詞中翹楚。
我們先說說,為什麼詩人們都喜歡寫金陵,而且基本上是詠史或者懷古的形式?
我們知道,歷史上有金陵王氣的說法,認為金陵城虎踞龍蟠,是帝王建都的好地方。但是我們縱觀歷史,卻發現,金陵卻是個悲傷的地方,簡直就是王朝的墓地。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六朝古都的說法。
金陵城從三國的東吳開始近400年間,連續有六個朝代,東吳、東晉、南朝宋、齊、梁、陳在南京建都。但最終,這些朝代都是短命的朝代,而是基本是荒淫無恥的朝代。也就是說,金陵承載了太多的悲傷的故事,太多的政治悲劇,太多的歷史滄桑,所以,詩人們詞人們,一旦到了金陵,就會發懷古之幽情。其實,這種懷古的幽情,並非僅僅是懷古,而是表達作者對現實的一種深深的憂患意識。
作為政治家的王安石,絕對也跳脫不了這個規律。
王安石寫道:
登臨送目。正故國晚秋,天氣初肅。千里澄江似練,翠峰如簇。歸帆去棹殘陽裡,背西風、酒旗斜矗。彩舟雲淡,星河鷺起,畫圖難足。
念往昔、繁華競逐,歎門外樓頭,悲恨相續。千古憑高,對此謾嗟榮辱。六朝舊事隨流水,但寒煙、衰草凝綠。至今商女,時時猶唱,後庭遺曲。
此詞寫於王安石再次罷相、出知江寧府之後。寫的是晚秋時節登上高樓,遙望雲闊天高的故國深秋的感慨。「春女思,秋士悲」,宋玉在《九辯》中說:「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自此以後,在文人眼裡,「無邊落木蕭蕭下」的秋天是傷感的,但王安石絕不是悲悲切切的宋玉,他用「澄江、翠峰、殘陽、西風、酒旗」等一系列景物,把秋天寫的境界闊大。
下闋才是詞的關鍵部分。他感歎六朝「繁華競逐」,「城頭變幻大王旗」,皆見「門外樓頭」,「你方唱罷我登場」而相繼亡覆,唯見秋草淒碧,聽見「六朝遺曲」,詞中瀰漫著深深的危機感,同時也表達了自己罷相之後的「悲恨相續」。南宋吳曾的《能改齋漫錄》說:「金陵懷古,諸公寄調《桂枝香》者三十餘家,惟王介甫為絕唱。」王安石整天忙於國事,眼不停轉,沒時間寫詞,偶爾為之,竟成宋代金陵懷古詞第一,不禁讓人感慨王安石的天縱之才。
作為天縱之才的王安石,不會不明白「六朝舊事隨流水,但寒煙、衰草凝綠」的歷史規律,但他執拗固執的性格,讓他成為知與行完全撕裂的人,一方面,他是一個傳統知識分子,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思想深深影響著他,他渴望在激流中勇退,擺脫功名利祿的束縛,尋求一種空靜徹悟的生活,另一方面,他執著於拯萬民於水火的改革事業而不肯放手。
蘇東坡本來在政治上,和王安石是不大和諧的。王安石是變法派的領袖,司馬光是舊黨的領袖,而蘇東坡處於中立,誰的不對就反對誰,他是蜀黨的領袖。但是在個人的交情上,二人卻是屬於英雄之間的惺惺相惜。對於這首詞,蘇東坡絕對是大家讚賞,稱讚王安石是野狐精,這並非說王安石是個狡猾的老狐狸,而是說,王安石的這首詩達到了渾然天成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