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誌異《土地夫人》原文
窵橋王炳者[1],出村,見土地神祠中出一美人,顧盼甚 殷[2]。挑以褻語,歡然樂受。狎暱無所,遂期夜奔。炳因告以 居止。至夜,果至,極相悅愛。問其姓名,固不以告。由此往來不絕。時炳與妻共榻[3],美人亦必來與交,妻竟不覺其有人。炳訝問之。美人曰:「我土地夫人也。」炳大駭,亟欲絕之,而百計不能阻。因循半載,病憊不 起。美人來更頻,家人都能見之。未幾,炳果卒。美人猶日一至。炳妻叱之 曰:「淫鬼不自羞!人已死矣,復來何為?」美人遂去,不返。 土地雖小,亦神也,豈有任婦自奔者?憒憒應不至此[4]。不 知何物淫昏,遂使千古下謂此村有污賤不謹之神。冤矣哉!
[1] 窵(diao 吊)橋:村名,在山東淄川縣舊東北鄉。見《淄川縣志》
[2] 殷:慇勤。謂情意親切。
[3]時:有時。
[4] 憒憒:糊塗。
聊齋誌異《土地夫人》翻譯
淄川窵橋村有個叫王炳的人,出村時,看見土地廟中出來一個美女,顧盼王炳,情意殷切。王炳用猥褻的語言調戲她,她卻很樂意接受。兩人想親熱一番沒有合適的地方,就約好夜裡幽會。王炳於是把自己居住的地方告訴了她。
到了夜裡,美女果然來到,兩人歡愛異常。王炳問她的姓名,美女不肯說。從此往來不絕。有時王炳和妻子同床,美女也必定來找他作樂,而王妻竟然感覺不到。王炳驚奇地問美女,美女說:「我是土地的夫人。」王炳非常害怕,屢次想拒絕和她往來,但是任何辦法都不能阻擋。就這樣過了半年,王炳的身體病乏得不能起床了。美女來得更加頻繁,家裡的人都能看得見她。沒有多久,王炳真的死了,美女還每天來一次。王妻叱罵她說:「你這淫鬼好不害羞!人都已經死了,還來幹什麼?」美女於是離去,再沒來過。
土地爺雖小,也是神,豈有讓妻子私奔的?就是糊塗也不至如此。不知是什麼淫昏東西,竟使千古之後說這個村裡有骯髒下賤不嚴謹的神,真是冤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