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是中國古典四大名著之一,由明代小說家吳承恩編撰而成。此書描寫的是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保護唐僧西天取經、歷經九九八十一難的傳奇歷險故事。《西遊記》中的女性形象大致可分為女妖魔、女神仙及俗世女子三類,作者借這些世俗凡人和神佛形象對人情人性的渴求,對生命長存的期望,對世俗生活的嚮往。那麼,作者為何把《西遊記》中的美女打扮成妖魔?
隱寓世態炎涼渴求寬容理解。《西遊記》中的玉面公主、樹精杏仙及女童丹桂臘梅、盤絲洞的蜘蛛精、黑松林的老鼠精、天竺國假公主玉兔精等。這些女妖,有的是想吃唐僧肉以求長生不老;有的是想與唐僧成親,破其真陽;有的是真心想與唐僧作夫妻。她們都以美貌誘人,考驗師徒四人真心向佛的心志,都在九九八十一難之中。她們雖為妖魔卻有著世俗中人的人情人性,正是「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
鐵扇公主活脫脫世俗中人。身為翠雲山芭蕉洞主,憑其稀世珍寶芭蕉扇稱霸一方,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但是她的丈夫牛魔王為貪圖美色與百萬傢俬,又討玉面公主為妾,到摩雲洞做了「倒插門的女婿」。鐵扇公主過著被遺棄、被冷落的淒苦生活。她渴望夫妻長相廝守,因此,當孫悟空假扮牛魔王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喜出望外,俏語溫存,試圖以情以義感化夫君,人世間夫妻之情之狀在她身上得到了真實的體現。透過這一形象,我們可以感受封建社會一夫多妻制給女性帶來的內心痛苦。
白骨精的出現,反映了家庭觀念與佛教理性的矛盾衝突,出家求佛,必須與社會和家庭脫離,做到「六根俱淨」。要真正修成正果,必須拋捨家庭觀念的影響。琵琶洞的母蠍精對唐僧流連不捨,想與他結為夫妻,聲言「黃金未為貴,安樂值錢多」;木仙庵的樹精個個清奇風雅,錦心繡口,他們慎重其事地做媒、保親、主婚,欲成全杏仙與唐僧的婚配。……從人的觀點來看,這些妖魔鬼怪當然都是罪惡的,但另一方面,她們的所作所為卻表現了人類渴求無拘無束享受生活的願望,以及永世長生的生存欲求。作者通過這些由妖魔、精靈變幻出的女性,對人類的生理本能寄寓寬容理解,又通過她們慾望的落空,表明了自己的理性選擇。
小說《西遊記》儘管把女性打扮成妖魔,但我們也看到了作者賦予女性形象的現實意義。在取經途中,觀音頻頻出陣,親臨黑風山、五莊觀、枯松澗、通天河等處,常常是「未及梳妝」,便縱上祥雲趕去救難,成為唐僧師徒的釋厄者、民間信仰中救苦救難的化身。觀音慈悲為懷、扶正祛邪正是俗世中平民百姓善良美好願望的形象體現。
寓意對傳統挑戰渴望理想愛情。《西遊記》所涉俗世女性少而又少,僅西梁女國、唐僧母可以列入。但無論是工筆細描的女兒國,還是簡筆勾畫的唐僧母,在反映時代精神以及傳統道德觀念的變異上,具有很高的代表性。佛經傳說中的「女人國」故事,旨在傳播佛理,把「女人國」喻為人生之苦海,人必須拋開俗世的情慾,方能度出苦海臻於聖境。小說《西遊記》則有意淡化「女兒國」的宗教色彩,把西梁女國作為一個人間國度來描寫,把西梁女王作為凡俗女子來塑造。儘管「女王招贅」也是考驗唐僧西行取經誠意的一「難」,但它與蠍子精、蜘蛛精、老鼠精、玉兔精等由妖魔製造的女色之難有著根本的區別,女王是向唐僧求婚配的唯一的活生生的人。通過這一形象,作者對人情、人欲表現出大膽的肯定和由衷的讚美。
女兒國王是一個有情有欲的凡塵女子形象,而非不食人間煙火的高潔聖徒。她美麗多情,聰慧靈秀,毫不掩飾自己對愛情婚姻的熱烈渴盼。當唐僧師徒來到女兒國倒換關文時,女王立即表示,願捨棄九重之尊、一國之富招唐僧為王,與他陰陽配合,生子生孫,永傳帝業。當見到丰姿英偉、相貌軒昂的唐僧,心歡意美之下,「不覺淫情汲汲,愛慾態態,展放櫻桃小口,呼道:『大唐御弟,還不來佔鳳乘彎也?」,大膽真率之言,令唐僧耳紅面赤,羞答答不敢把頭抬。接著,「那女王走近前來,一把扯住三藏,俏語嬌聲,叫道:「御弟哥哥,請上龍車,和我同上金奎寶殿,匹配夫婦去來。」,其嬌媚、溫情、執著,讓唐僧戰戰兢兢,止不住落下淚來。在這裡,唐僧似乎成了違反人的本性的標本;女王則是者所肯定的積極、大膽追求愛情婚姻的正面形象。而且,女王對唐僧的情,是以性愛之欲為前提的,換言之,是壓抑已久的自然欲求被煥發而萌生「指望和諧同到老」的「真情」(54回),它與《牡丹亭》中杜麗娘因自然湧發的生命衝動引向夢中的歡會意義一樣,包含著人性解放的時代精神。
折射了當時封建社會的觀念。《西遊記》向人們展示了一個絢麗多彩的神魔世界,人們無不在作者豐富而大膽的藝術想像面前驚歎不已。然而,任何一部文學作品都是一定社會生活的反映,作為《西遊記》亦不例外。正如魯迅先生在《中國小說史略》中指出,《西遊記》「諷刺揶揄則取當時世態,加以鋪張描寫」。又說:「作者稟性,『復善諧劇』,故雖述變幻恍忽之事,亦每雜解頤之言,使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的確如此。通過《西遊記》中對女性的描寫,我們處處可以看到現實社會的投影。
《西遊記》屬世代累積型小說,「全書以詼諧滑稽為宗旨」,即便涉筆變幻莫測的女性人物,也體現了真幻相生、幽默戲謔的藝術風趣。雲中四聖為試禪心聯袂上演的鬧劇,女兒國國王為求匹配所引發的喜劇,還有觀音菩薩的村言俗語及與孫悟空的幽默調侃等,都抹上了作者「性敏多慧」、「復善諧劇」的個性色彩。在女性形象的塑造上,《西遊記》雖未擺脫類型化的模式,作品中女性人物仍分幾種類群,但道德化色彩明顯淡化,個性化風采開始顯露。作品中的女性,無論仙女、人女還是妖女,都富有較 強的「人情」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