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晁蓋,大家都會想到什麼呢
阮氏三雄都是令人喜歡的梁山好漢,尤其是活閻羅阮小七,連御酒都敢偷喝,連方臘的黃袍也敢穿,可以算得上是天不怕地不怕,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但是這其中也有一個問題無法解答:既然阮氏三雄無所畏懼,為什麼很多人都認為晁蓋臉上那一箭來得蹊蹺,阮氏三雄就一點也不曾懷疑是宋江指使人下手?
讀者諸君都知道,要說梁山上的同村好友,當然是首推托塔天王晁蓋與智多星吳用,他們都是鄆城縣東溪村人士,吳用跟晁蓋多年的交情,並非宋江這個很少往來的人相比。以吳用的陰險狡詐,又怎麼能看不出晁蓋出征之後,宋江把神行太保戴宗偷偷派下山去了?
晁蓋之死有太多疑點和漏洞,如果吳用跟阮氏三雄說了,這三位還能按捺住火爆的脾氣嗎?晁蓋被宋江暗害,吳用和阮氏三雄不敢報仇可以理解,無敵高手公孫勝到底是在害怕什麼?
事情的結果,水滸原著中寫得清清楚楚。讀者諸君也都看得明明白白,阮氏三雄死心塌地跟著宋江南征北戰,折損了阮小二之後,剩下的兩位不但沒有半點怨言,反而主動去安慰宋江:「阮小五、阮小七掛孝已了,自來諫勸宋江道:『我哥哥今日為國家大事折了性命,也強似死在梁山泊埋沒了名目。』」
按理說阮氏三雄是晁蓋起家班底,應該跟晁蓋是一條心才對,但是我們細看原著就會發現,原來阮氏三雄跟晁蓋根本就不熟,在智取生辰綱之前,東溪村保正晁蓋根本就不認識石碣村打魚的阮家三兄弟:「我也曾聞這阮家三弟兄的名字,只不曾相會。石碣村離這裡只有百十里以下路程,何不使人請他們來商議?」
兩村相距半天半夜的路程(吳用說半夜啟程,晌午可到),說遠不遠說近不近,阮氏三雄並沒有得到過晁蓋一文錢接濟,他們是為了那十萬貫生辰綱才走到一起的,等於生意上的合夥人,並不算過命的朋友。
很多人都以為晁蓋跟阮氏三雄是結義兄弟,但是在原著中,他們焚香祭拜不是結為異姓兄弟,而是賭咒發誓有錢大家分絕不出賣同夥:「我等六人中,但有私意者,天地誅滅,神明鑒察。」
但是生辰綱到手之後,除了未被平等相待的白日鼠白勝分走了一點珠寶之外,其餘的大家不知道是按什麼比例分肥,但肯定是分了,所以白勝被抓、宋江趕到東溪村報信的時候,「晁蓋正和吳用、公孫勝、劉唐在後園葡萄樹下吃酒。此時三阮已得了錢財,自回石碣村去了。」
合夥做了一筆買賣,而且都拿到了應有的報酬,晁蓋與阮氏三雄誰也不欠誰的。
黃泥崗智取生辰綱東窗事發,晁蓋吳用公孫勝劉唐把自己的金銀財寶打包了五六擔,跑到靠近梁山泊的石碣村避難——很奇怪公孫勝已經分得了自己那一份。卻還留在東溪村還不走,是不是就想把事情鬧大,讓大家一起上梁山?
上了梁山火並王倫之後,晁蓋做出了如下安排:「收拾兩邊房屋,安頓了阮家老小,便教取出打劫得的生辰綱金珠寶貝,並自家莊上過活的金銀財帛,就當廳賞賜眾小頭目並眾多小嘍囉。」
晁蓋是只把自己那一份拿了出來,還是把阮氏三雄那三份也一併分了,原著中並沒有寫得十分具體,即使是全都分了,阮氏三雄也不會太在意,因為他們終於過上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成套穿衣服」的生活——這就是他們的終極目標了。
這時候我們就能看出阮氏三雄與晁蓋的關係了:不是很近,但畢竟也一起出生入死,而且晁蓋也按照規矩將十萬貫金珠寶貝分肥,他對阮氏三雄有情有義,阮氏三雄應該投桃報李,在晁蓋被暗算之後,首先應該查明真相揪出兇手,然後按照晁蓋遺言,將玉麒麟盧俊義推上頭把交椅才對。
但是我們都看到了,宋江把晁蓋遺言當成廢紙,阮氏三雄一言不發,赤髮鬼劉唐代表生辰綱迷盜團發言,也是力挺宋江:「我們起初七個上山,那時便有讓哥哥為尊之意。今日卻要讓別人?」
從第六十回「公孫勝芒碭山降魔,晁天王曾頭市中箭」到第六十八回「宋公明夜打曾頭市,盧俊義活捉史文恭。」僅僅是招待盧俊義,就從四月宴請到八月,整整四個月的時間大家就是喝酒吃肉,再加上後來的呼延灼夜月賺關勝、張順尋醫問藥救宋江,時間至少過去了一年,大家都把曾頭市和史文恭忘了——如果曾頭市不再次搶奪梁山戰馬,他們跟梁山的仇怨可能根本就沒人提起了。
吳用不提,阮氏三雄也不提,最後是李雪健版的《水滸傳》編導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讓劇中的阮小二、阮小七、劉唐甚至李逵紛紛發作,這才讓宋江想起還有史文恭這個「仇人」活在世上。
雖然水滸原著隻字不提吳用與阮氏三雄查明真相為晁蓋報仇,但是我們卻可以提阮氏三雄找到不採取行動的三點原因。
第一個可能的原因,就是阮氏三雄被智多星吳用騙了。
看過水滸原著的讀者都知道,吳用是阮氏三雄與晁蓋結識的中間人,所以他們更信任的人是吳用,而吳用在第一時間就被宋江收買了:九天玄女說「此三卷之書,可以善觀熟視。只可與天機星同觀,其他皆不可見。」結果是「宋江與晁蓋在寨中每日筵席,飲酒快樂,與吳學究看習天書,不在話下。」
阮氏三雄雖然豪邁,但並不是心機深沉之人,吳用比指點暗示,他們根本就不會想那麼多。
吳用之所以不深入調查晁蓋死因,應該有也他的顧慮,這也是阮氏三雄沒有替晁蓋報仇的第二個原因:即使查明晁蓋之死是宋江派人下手,梁山元老派又能把宋江怎麼樣?宋江可以矢口否認,就是真打起來,也是宋江佔上風。
不要說吳用和阮氏三雄對宋江毫無辦法,就是名義上的梁山之主晁蓋,眼看著自己被宋江架空,也是無計可施——他親征曾頭市也是賭氣,甚至可能已經做好了一去不回的打算:打不下自然回不來,打下了就可以把曾頭市當作根據地,反正除了不肯下山吳用和公孫勝,自己的心腹兄弟都來了。
至於第三點原因,可能就很複雜了:首先是阮氏三雄跟著誰幹都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沒必要為了晁蓋而把梁山攪個底兒朝天,其次是吳用和阮氏三雄都認識到跟著宋江干可能結果會更好——梁山是肯定打不贏朝廷大軍的,與其被殲滅,還不如授招安洗白身份,弄好了還能封妻蔭子。
第三點原因,筆者是不願意相信的,因為阮氏三雄沒有那麼多彎彎繞,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們被吳用蒙蔽。吳用蒙蔽阮氏三雄的根本原因,就是阮氏三雄再加上林沖劉唐,也打不過宋江的心腹嫡系:小李廣花榮、霹靂火秦明、黑旋風李逵、揭陽鎮三霸六個人、清風山三盜,這些人很有可能會幫宋江,而自己這邊的公孫勝高深莫測,誰也不知道他咋想的、會幫誰……
這樣分析下來,我們也不能不替阮氏三雄感到憋屈,莫非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吳用和阮氏三雄受點委屈忍氣吞聲可以理解,那位可以秒殺梁山半數好漢的絕世高手入雲龍公孫勝,他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為什麼也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