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性德《蝶戀花·又到綠楊曾折處》:全詞籠罩在朦朧淒冷的情調中

納蘭性德《蝶戀花·又到綠楊曾折處》:全詞籠罩在朦朧淒冷的情調中

納蘭性德《蝶戀花·又到綠楊曾折處》:全詞籠罩在朦朧淒冷的情調中

古詩詞問答

納蘭性德(1655年1月19日—1685年7月1日),葉赫那拉氏,字容若,號楞伽山人,原名納蘭成德,一度因避諱太子保成而改名納蘭性德。滿洲正黃旗人,清朝初年詞人。其詞以「真」取勝,寫景逼真傳神,詞風「清麗婉約,哀感頑艷,格高韻遠,獨具特色「。著有《通志堂集》《側帽集》《飲水詞》等。那麼下面本站小編就為大家帶來納蘭性德的《蝶戀花·又到綠楊曾折處》,一起來看看吧!

蝶戀花·又到綠楊曾折處

納蘭性德 〔清代〕

又到綠楊曾折處,不語垂鞭,踏遍清秋路。衰草連天無意緒,雁聲遠向蕭關去。

不恨天涯行役苦,只恨西風,吹夢成今古。明日客程還幾許,沾衣況是新寒雨。

這首詞寫羈旅在外,路過舊日與親友分別的地方,而引起的惆悵之情。上片重在寫景,下片重在抒情,然而又都是景中有情,情中有景。

先看首句,「又到綠楊曾折處」,詩人不直陳痛楚,而將其深隱於「綠楊」依依之中,這種隱忍使情意又深了一層。更重要的是,一個「又」一個「曾」,完成了時空上的移位與重疊。故地重遊,綠楊依舊,一如當初折柳相望、依依不捨之時(因「柳」與「留」諧音,古人在送別時有折柳相送的習俗)——誰料如今物是人非,竟只剩下自己孤獨漫遊。昨天——今天,兩個既同又異,亦幻亦真的片斷,彼此交疊,詩句便多了一層深婉迷離的意趣。這種不經意(這種不經意的寫法必定經過詩人精妙的提煉才不露斧痕)營造的時空上的錯亂,近乎幻覺,也接近了思念的極致。試想一下,若不是最深沉最痛切的思念又怎麼令人如此恍惚、迷惘。

承接首句,「不語垂鞭,踏遍清秋路」,看似平鋪而下,其實佈局精巧。「不語」承接首句的惝恍迷離的狀態,而「垂鞭」已將詩人的思緒引回到現實之中。「垂鞭」意指詩人心緒沉重,縱馬緩行。馬足所及,又輕輕勾連「踏遍」一句。從時間上看,這兩句完成了從「昨」到「今」的交接,回憶轉瞬即逝,只剩下冰冷的現實、意念成灰的自己;而從空間上看,這兩句將思緒由「折柳處」引向了「衰草連天」更為廣褒的空間。於是詩人在現實中痛感自己的孤單無依,也不得不面對無邊無際的「清秋」「衰草」,無力地抵擋著秋意淒涼的侵蝕。意猶未盡,「雁聲」又將秋意帶到「蕭關」更遙遠的地域;一個「遠」字,令愁情綿延不盡。 下片的「天涯」收結了上文,也極言「行役」之遙遠之漫長。分明苦不堪言,偏偏還說「不恨」,翻出新意,更為後文「只恨西風」伏筆——原來還有可恨之事甚於「天涯行役」之苦。

「只恨西風,吹夢成今古」,出語新巧、奇警,含意蘊藉、深長。「吹夢」之說不是首創,較早見於南朝民歌《西洲曲》:「南風吹我意,吹夢到西洲」。但兩者各盡其妙,並不雷同。風吹夢,本來給人以無限迷濛、無盡悵惘的意味,由典故中的熏暖的「南風」變為可恨的「西風」,卻陡增了幾分凌厲、殘酷的意味。如果說南風是傳遞愛情的浪漫信使,為何西風卻要一下子將美夢吹散吹滅?只因詩人所要抒發是天涯羈旅、人各一方的怨恨,而不是《西洲曲》中少年春心萌動、欲訴相思的閒愁。把夢吹成了「今古」應屬詩人首創,妙就妙在:它在前面對空間極力拓寬的基礎上,進而完成了對時間的無限延伸——於是,詩歌的時空結構便變得更加遼闊、蒼茫了。

最後以「明日客程」收結,一片「雨」色裡,全詩籠罩在朦朧淒冷的情調之中。總而言之,在這首短小的詞裡,詩人著意拓展了詩歌的時空,遂令天之悠悠、地之茫茫,無時不懷想,無處不相思,寫出了思念之極致。這份穿越時空的思念,才是真正的「地久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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