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性德(1655年1月19日—1685年7月1日),葉赫那拉氏,字容若,號楞伽山人,原名納蘭成德,一度因避諱太子保成而改名納蘭性德。滿洲正黃旗人,清朝初年詞人。其詞以「真」取勝,寫景逼真傳神,詞風「清麗婉約,哀感頑艷,格高韻遠,獨具特色「。著有《通志堂集》《側帽集》《飲水詞》等。那麼下面本站小編就為大家帶來納蘭性德的《菩薩蠻·朔風吹散三更雪》,一起來看看吧!
菩薩蠻·朔風吹散三更雪
納蘭性德 〔清代〕
朔風吹散三更雪,倩魂猶戀桃花月。夢好莫催醒,由他好處行。
無端聽畫角,枕畔紅冰薄。塞馬一聲嘶,殘星拂大旗。
第一句描寫呼嘯的朔風吹起了滿地的落雪,雪雖然停住了,但繼之而來的狂風捲起了滿地雪花,這風如刀似割,它比下雪更冷十倍,它的來臨使寒冬落雪的氣溫更加淒冷;「三更雪」點明是在夜裡下的雪,塞外苦寒,風雪之夜,思念故鄉的軍旅之人這時還不能入睡。
第二句「倩魂猶戀桃花月」,「倩魂」意思是帶著笑意的夢魂。這一句寫軍旅征夫進入夢境,外面呼嘯的寒風還在淒緊地吹著,一直思念故鄉的人終於帶著微笑進入了夢境;他彷彿看到,窗下月色溶溶,窗外桃花耀眼,閨中旖旎溫馨的氛圍與風光叫人無限依戀。夢境與現實是如此懸殊,作者以「三更雪」與「桃花月」對舉,把風雪交加的塞外寒夜與閨中的溫情作了鮮明的對比。「猶戀」兩字承接上句的「朔風吹」,表明儘管強勁的朔風吹散了滿地的雪花,但吹不散軍旅征夫的思鄉之念,在寒風刺骨的深夜,思念之情更加強烈。
下片,第三、四句,以「夢好」承「桃花月」而發,訴說了遠離故鄉的思家之人,每天鞍馬勞頓,巡邊守地,只有在深夜裡才能靜靜地思念故鄉的親人,但寒夜中的夢,有惡夢,也有好夢,今夜正做著好夢,就讓他做下去吧。讓他在夢中多得到一些歡聚的幸福和快樂。詩人在這裡用了兩句非常流暢易懂的句子,但投入的感情卻是真切深刻的,充滿了對軍旅征夫的無限同情。希望他多享受好夢的幸福,誰也不要打斷他的夢,這與唐代金昌緒「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啼刪驚妾夢,不得到遼西」的寫法十分相近。金昌緒寫了思婦夢往邊地,納蘭性德寫征夫夢迴故里,他們難相見,就讓他們在夢中多相會吧!為了這,鳥兒不要啼叫,更不要去相催。
第五、六句,又接出了「無端聽畫角,枕畔紅冰薄」。然而,好夢不長,畫角一聲把征夫從歡聚團圓的夢境中拽回到現實。本來,衛戍邊地的軍人,對軍旅中的畫角聲聲習以贊常,但這時對夢迴故里,沉醉入幸福歡樂的夢中人來說,這畫角吹稠太「無端」,「無端」兩字透出了征夫對這畫角的惱恨,對軍營生活的惱恨,也隱隱譴責了製造這悲歡離合的封建統治階級。一聲畫角斷送了他一場幸福夢,他長久地盼望著回到故鄉與親人團聚,但卻很難實現。終於,在夢中他回到了故里和親人中間,征夫禁不住流淌下幸福的淚水,待到畫角一聲夢醒回時,歡聚時的幸福淚水已在枕邊凝結成為一層薄薄的冰。方千里詩曾道:「情淚滴如冰」。「枕畔紅冰薄」中的「紅冰」兩字,這裡指凝成為冰。詩人以「夢好」,「畫角」人手,點出最後的一個「冰」字,把夢境中幸福纏綿情景與現實中的塞外苦寒生活做了鮮明的對比,強烈地抒發出這無聲之慟。
最後的兩句詞,「塞馬一聲嘶,殘星照大旗」,繼之畫角,這塞馬一聲嘶,又一次打破了週遭的沉寂,把仍然沉浸於夢境的征夫夢徹底打碎了,從迷惘中醒來的征夫,雖然還留戀著剛才的夢境,但睜眼抬頭時,殘星欲曙,曉風吹拂著軍旗,迎來了塞外冰冷的空曠的黎明,使征夫完全回到冰冷的現實生活裡。
這首詞中詩人以自己的親身體驗,把邊地軍旅生活的勞苦艱辛和征夫們對妻室故園的魂牽夢繞的思念之情表達得淋漓盡致,強烈地抒發出對衛戍邊地的征夫們無限同情。在寫夢醒時,連同畫角、塞馬、殘星、大旗,把塞外寒夜中軍旅生活描繪得格外悲涼寂寞,與詞的上片寫夢迴故里時的纏綿格調形成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