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三游洞記》是清代桐城派作家劉大櫆創作的一篇記游散文。這篇散文第一段,寫從夷陵州到三游洞途中的情況。第二段寫三游洞的景致。第三段,敘述歷代名人游洞的情況,交代三游洞得名的由來,說明自己得以游三游洞的原因。第四段,論述人和物都有「幸」和「不幸」,說明三游洞「美好不外見」的原因,並表示出無限感慨。這篇散文有記有敘,敘議結合,結構嚴謹,層次清晰。下面本站小編就為大家帶來詳細的介紹,一起來看看吧!
作品原文
出夷陵州治,西北陸行二十里,瀕大江之左,所謂下牢之關也。路狹不可行,捨輿登舟。舟行里許,聞水聲湯湯,出於兩崖之間。復捨舟登陸,循0仄徑曲折以上。窮山之巔,則又自上縋危滑以下。其下地漸平,有大石覆壓當道,乃傴俯徑石腹以出。出則豁然平曠,而石洞穹起,高六十餘尺,廣可十二丈。二石柱屹立其口,分為三門,如三楹之室焉。
中室如堂,右室如廚,左室如別館。其中一石,乳而下垂,扣之,其聲如鐘。而左室外小石突立正方,扣之如磬。其地石雜以土,撞之則逄逄然鼓音。背有石如床,可坐,予與二三子浩歌其間,其聲轟然,如鐘磬助之響者。下視深溪,水聲泠然出地底。溪之外翠壁千尋,其下有徑,薪采者負薪行歌,縷縷不絕焉。
昔白樂天自江州司馬徙為忠州剌史,而元微之適自通州將北還,樂天攜其弟知退,與微之會於夷陵,飲酒歡甚,留連不忍別去,因共游此洞,洞以此三人得名。其後歐陽永叔暨黃魯直二公皆以擯斥流離,相繼而履其地,或為詩文以紀之。予自顧而嘻,誰擯斥予乎?誰使予之流離而至於此乎?偕予而來者,學使陳公之子曰伯思、仲思。予非陳公,雖欲至此無由,而陳公以守其官未能至,然則其至也,其又有幸有不幸邪?
夫樂天、微之輩,世俗之所謂偉人,能赫然取名位於一時,故凡其足跡所經,皆有以傳於後世,而地得因人以顯。若予者,雖其窮幽陟險,與蟲鳥之適去適來何異?雖然,山川之勝,使其生於通都大邑,則好游者踵相接也;顧乃置之於荒遐僻陋之區,美好不外見,而人亦無以親炙其光。嗚呼!此豈一人之不幸也哉!」
白話譯文
從夷陵州的州府出發,向西北方向走陸路二十里,靠近江的南岸,就是所說的下牢關。路很窄,走不了,便下車上船。坐船走了一里左右,聽見兩崖之間傳出「湯湯」的流水聲。於是又下船走陸路,順著窄窄的小路曲折上山,直至山頂,就又從上面用繩子從高處滑下。下面的土地漸漸平了,有一塊大石頭擋在路中,便彎著腰從石頭下面過去。一出去便見開闊的平地,有一個石洞隆起,高六十多尺,寬約十二丈。兩根石柱屹立在洞口,把洞口分為三個門,就像三室的房子一樣。
中室像客廳,右室像廚房,左室像招待賓客的住所。洞中有一塊下垂的鐘乳石,敲它就會發出像鐘聲一樣的聲音。左室外有一塊小石突出,形狀規則,敲它就會發出像磬聲一樣的聲音。這地方還有些石頭雜著土,撞它就會發出「逄逄」鼓音般的聲音。後面還有一塊石頭像床,可以坐。我與幾個朋友在洞內大聲放歌,聲音轟響,就像是鐘磬等樂器加大了我們的音量。向下看是一條深溪,水聲清越,就像是從地底傳出來一樣。深溪兩岸,是高達千尋的山壁,下面還有小路,山中樵夫背著柴邊走邊唱,歌聲縷縷不絕於耳。
以前白樂天(居易)從江州司馬升為忠州剌史,他的好友元微之恰好從通州將回北方,樂天攜同弟弟知退,和元稹在夷陵相會,喝酒喝得十分高興,流連忘返不忍離去,所以一起來此洞遊玩,洞因為這三人而得名;後來,歐陽永叔及黃魯直兩個人都因為被排斥貶官,相繼來到此洞,有的還寫了詩文來記這件事。我想到自己,不禁笑了,是誰排斥我嗎?是誰把我貶到這裡的嗎?和我一起來遊玩的,有學使陳公的兒子伯思、仲思。我不是陳公,即使想來這裡,也沒有上面說的那些原因,而陳公因為公務不能一起來。但是就算他來了,到底是有幸還是不幸呢?
像樂天、微之這樣的人就是世俗所說的高人,地位顯赫,名重一時,所以凡是他們足跡經過的地方,都流傳後世,而且那個地方也因為那些人出名。像我這樣的人,即使走遍幽奇險峻的山水,和蟲兒鳥兒來來去去又有什麼不同呢?山川之美,如果是在交通方便的大城市,那麼喜好遊玩的人就會爭先恐後地去遊玩。然而把它放在荒遠偏僻的地方,美好的風景就不能顯現出來,人們也就不能親自前來領略它的美好風光。唉,這哪裡是一個人的不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