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載,趙士程與唐婉同郡,是皇家後裔,門庭顯赫。士程是個寬厚重情的讀書人,與陸游是文友。士程一生只娶了唐琬一人為妻,唐琬病故後終身不續絃。趙士程,又是一曠世情癡!
士程雖是讀書人,可惜沒有文章流傳,因此雖是天潢貴胄,名氣卻絕比不上陸游。放翁文才了得,詩詞流芳百世,一闋《釵頭鳳》就引得琬兒含恨鬱鬱而終。他們的愛情、才情,都曾使世間古今文人傾心折服。只可惜,原不過是年少輕狂,名花當折只須折而已!謂予不信,且看放翁晚年對才藻非女子之事的深表讚許就知道了。
可趙士程呢?他默默無聞地,一心一意只愛琬兒。三年相識,十載相守。他認識唐琬時,她便已是陸游之妻。三年後,琬因不育而下堂,士程不棄,娶為新婦。在處女情結由來深重的中國,身為宗室的鑽石王老五士程偏要娶唐琬為正妻,且惟此婦而已,這須擁有多麼寬廣的胸襟,承受多麼巨大的世俗壓力?抑或說,他對琬兒是鍾愛得有多深,才下得如此大之決心?奈何此後多年相守,竟終不敵放翁一《釵頭鳳》的即興之作。
據載,陸游仕途不得意,唐琬曾請士程幫忙,士程不嫌,鼎力相助,那番在沈園還給他們機會敘舊。在封建禮教開始加重的南宋那出嫁從夫成為絕對真理的年代,士程若非真愛琬兒,又怎會如此體諒愛妻?他若非襟懷廣闊,又何以不計前嫌,不文人相輕,舉薦確是富有才華的情敵呢?誠可哀者,放翁報答他的便是對其妻仍視若自己的女人,此在《釵頭鳳》中表露無疑。
唐婉與趙士程相守了十年來,得到了無微不至的照顧,我們足夠有理由相信,唐婉已經漸漸出落成小女人幸福的模樣了,趙士程給了她無限的愛。但是十年的相守終於抵不過陸游的一首情詩,不是趙士程愛得不夠,而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先入為主的愛不可替代。就如同人們對初戀的迷信,花多少精力都磨滅不去。
千百年後,人們在沈園的牆頭感歎陸游的「山盟雖在,錦書難托。」,可曾想到還有一個十年默默付出的趙士程。明知唐婉嫁作人婦,何況陸游你已娶妻生子,兩不相干,又何苦去揭她已經漸漸癒合的傷口呢?也正是這首《鳳頭釵》使得唐婉鬱鬱寡歡,一病不起,沒隔多久就香消玉殞,離開了她愛和愛她的兩個男人,化作一縷青煙隨風而去。這分明是奪命之作,陸游有罪呀!
唐婉離去,趙士程也不過三十幾歲,無論是納妾和續絃都合情合理,給他提親的人踏破門檻。趙士程分明是一條道走到黑的人,堅決不娶。陸游雖然一生時運不濟,顛沛流離,卻可頑強地活到了八十五歲,並留下了七個兒子。趙士程只活到了四十幾歲,最後也是死在戰場上,他一生只有唐婉一個妻子,自然也沒有後人。這就是情聖,此生只為一人去,一個幾乎沒有出現在正史中不被世人熟知的情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