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愈,字退之,自稱「郡望昌黎」,世稱「韓昌黎」、「昌黎先生」,唐代著名文學家、思想家、政治家,是唐代古文運動的倡導者,「唐宋八大家」之首,與柳宗元並稱「韓柳」。後人還將其與柳宗元、歐陽修、蘇軾並稱為「千古文章四大家」。他提出了很多寫作理論,對後事具有指導意義。下面跟本站小編一起瞭解一下韓愈所作的《次潼關先寄張十二閣老使君》吧。
次潼關先寄張十二閣老使君
韓愈 〔唐代〕
荊山已去華山來,日出潼關四扇開。
刺史莫辭迎候遠,相公親破蔡州回。
譯文及註釋
譯文
荊山剛剛越過華山迎面來,紅日東昇潼關也四門大開。
刺史大人莫說迎接路途遠,宰相裴度剛破蔡州凱旋回。
註釋
次:駐軍。潼關:在陝西潼關縣北,於東漢末設,為秦、晉、豫交通要塞。張十二閣老使君:即張賈,時任華州刺史,故稱使君;他曾在門下省做過給事中,當時通行將中書、門下二省的官員稱為「閣老」。
荊山:又名覆釜山,在今河南省靈寶境內。華山:在今陝西省華陰市南。
四扇開:指潼關的四扇關門大開。關門東西各兩扇。
刺史:指華州刺史張賈。莫辭迎候遠:因華州距潼關尚有一百二十里,故雲莫辭遠。
相公:指平淮大軍統帥、宰相裴度。蔡州:淮西藩將吳元濟的大本營。元和十二年(817年)十月,唐軍破蔡州,生擒吳元濟。
創作背景
此詩作於唐憲宗元和十二年(817年)淮西大捷凱旋途中。當時韓愈以行軍司馬身份隨軍,即將向華州進發,為抒發勝利豪情而作此詩。
鑒賞
這首詩寫在淮西大捷後作者隨軍凱旋途中。錢鍾聯《集釋》系此詩於公元816年(元和十二年)。當時唐軍抵達潼關,即將向華州進發。作者以行軍司馬身份寫成此詩,由快馬遞交華州刺史張賈,一則抒發勝利豪情,一則通知對方準備犒軍。所以詩題「先寄」。「十二」是張賈行第;張賈曾做屬門下省的給事中。當時中書、門下二省官員通稱「閣老」:又因漢代尊稱州刺史為「使君」,唐人沿用。此詩曾被稱為韓愈「平生第一首快詩」(蔣抱玄),藝術上顯著特色是一反絕句含蓄婉曲之法,以勁筆寫小詩,於短小篇幅見波瀾壯闊,是唐絕句中富有個性的佳作。
頭兩句寫凱旋大軍抵達潼關的壯麗圖景。「 荊山」一名覆釜山,在今河南靈寶境內,與華山相距二百餘里。華山在潼關西面,巍峨聳峙,俯瞰秦川,遼遠無際;傾聽黃河,波濤澎湃,景象異常壯闊。第一句從荊山寫到華山,彷彿凱旋大軍在旋踵間便跨過了廣闊的地域,開筆極有氣魄,為全詩定下了雄壯的基調。清人施補華說它簡勁有力,足與杜甫「齊魯青未了」的名句媲美,是並不過分的。對比一下作者稍前所作的同一主題的《過襄城》第一句「郾城辭罷辭襄城」,它與「荊山」句句式相似處是都使用了「句中排」(「郾城——襄城」;「荊山——華山」)重疊形式。然而「郾城」與「襄城」只是路過的兩個地名而已;而「荊山」、「華山」卻帶有感情色彩,在凱旋者心目中,雄偉的山嶽,彷彿也為他們的豐功偉績所折服,爭相奔來表示慶賀。擬人化的手法顯得生動有致。相形之下,「郾城」一句就起得平平了。
在第二句裡,作者抓住幾個突出形象來描寫迎師凱旋的壯麗情景,氣象宏大。當時隆冬多雪,已顯得「冬日可愛」。「日出」被采入詩中和具體歷史內容相結合,形象的意蘊便更為深厚了。太陽東昇,冰雪消融,象徵著藩鎮割據局面一時扭轉,「元和中興」由此實現。「潼關」古塞,在明麗的陽光下煥發了光彩,此刻四扇大開,由「狹窄不容車」的險隘一變而為莊嚴宏偉的「凱旋門」。雖未直接寫人,壯觀的圖景卻蘊含在字裡行間,給讀者留下更廣闊的想像空間:軍旗獵獵,鼓角齊鳴,浩浩蕩蕩的大軍抵達潼關;地方官吏遠出關門相迎接;百姓簞食壺漿,載欣載奔,夾道慰勞王師。「寫歌舞入關,不著一字,盡於言外傳之,所以為妙」(程學恂《韓詩臆說》)。關於潼關城門是「四扇」還是兩扇,清代詩評家曾有爭論,其實詩歌不比地理志,是不必拘泥於實際的。試把「四扇」改為「兩扇」,那就怎麼讀也不夠味了。加倍言之,氣象、境界全出。所以,單從藝術處理角度講,這樣寫也有必要。何況出奇制勝,本來就是韓詩的特色。
詩的後兩句換用第二人稱語氣,以抒情筆調通知華州刺史張賈準備犒軍。潼關離華州尚有一百二十里地,故說「遠」。遠迎凱旋的將士,本應不辭勞苦。不過這話得由出迎一方道來,才近乎人情之常。而這裡「莫辭迎侯遠」,卻是接受歡迎一方的語氣,完全拋開客氣常套,卻更能表達得意自豪的情態、主人翁的襟懷,故顯得極為合理合情。《過襄城》中相應有一句「家山不用遠來迎」,雖辭不同而意近。然前者語涉幽默,輕鬆風趣,切合喜慶環境中的實際情況,讀來倍覺有味。而後者拘於常理,反而難把這樣的意境表達充分。
第四句「相公」指平淮大軍實際統帥——宰相裴度,淮西大捷與他運籌帷幄之功分不開。「蔡州」原是淮西強藩吳元濟巢穴。公元816年(元和十二年)十月,唐將李愬雪夜攻破蔡州,生擒吳元濟。這是平淮關鍵戰役,所以詩中以「破蔡州」借代淮西大捷。「新」一作「親」,但「新」字尤妙,它不但包含「親」意在內,而且表示決戰剛剛結束。當時朝廷上「一時重疊賞元功」,而人們「自趁新年賀太平」那是勝利、自豪氣氛到達高潮的時刻。詩中對裴度由衷的讚美,反映了作者對統一戰爭的態度。以直賦作結,將全詩一語收攏,山嶽為何奔走,陽光為何高照,潼關為何大開,刺史遠出迎候何人,這裡有了總的答覆,成為全詩點眼結穴之所在。前三句中均未直接寫凱旋的人,在此句予以直點。這種手法,好比傳統劇中重要人物的亮相,給人以十分深刻的印象。
綜觀全詩,一、二句一路寫去,三句直呼,四句直點,可稱是用勁筆,抒豪情。由於它剛直中有開合,有頓宕,剛中見韌,直而不平,「卷波瀾入小詩」(查慎行),饒有韻味。一首政治抒情詩,採用犒軍通知的方式寫出,抒發了作者的政治激情,非一般應酬之作所望塵莫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