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隱,字義山,號玉谿生,又號樊南生,晚唐時期詩人,與杜牧合稱「小李杜」,他的愛情詩與無題詩尤為優美動人。兩個「大約」隱映其生存狀況之淒涼。下面本站小編給大家帶來了李商隱所作的《淚》和大家一起分享。
李商隱給我們的第一印象就是:「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無數篇《無題》詩,寄托了他的才華、抱負與孤憤。
看李商隱的詩歌,想的有點兒多,覺得身陷某場的文人實在是身如浮萍,然而下筆實在不敢多寫什麼。魯迅先生曾改寫一句詩:「人生識字糊塗始」,結合文人多騫的命運,我想改一下:「人生識字始糊塗,聰明常被聰明誤!」
李商隱一生實在坎坷,可以說時運不濟,命運多舛,總是與好運擦肩而過,為愛情莫名深陷「牛李黨爭」,仕途一片黯淡,不說漆黑無光,也僅是螢光點點。
在他去世之後,友人崔玨悲傷地寫下:「虛負凌雲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
《淚》
[唐]李商隱
永巷長年怨綺羅,離情終日思風波。
湘江竹上痕無限,峴首碑前灑幾多。
人去紫台秋入塞,兵殘楚帳夜聞歌。
朝來灞水橋邊問,未抵青袍送玉珂。
此詩作於大中二年(848年),為李德裕遭貶時而作。但也有人認為此詩年份不確定,是詩人自傷身世之作。
此詩以《淚》為題,分別列舉歷史上六則悲傷的傳聞逸事,寫出失寵、別離、傷逝、懷德、絕域懷鄉以及英雄末路的場景,由此引出各種之淚。
首聯「永巷長年怨綺羅,離情終日思風波」,上句寫永巷囚戚夫人之事,下句寫黯然送別之事。據《三輔黃圖》所寫:「永巷,宮中長巷,幽閉宮女之有罪者。漢武帝時改為掖庭,置獄焉。」《史記·呂後本紀》記載:"乃令永巷囚戚夫人。"據《易·乾》:「君子終日乾乾。」《楚辭·九章·哀郢》:「順風波以從流兮,焉洋洋而為客。」這裡,詩人援引這兩件事,分別寫長門幽怨之淚與離別傷情之淚。
頷聯「湘江竹上痕無限,峴首碑前灑幾多」,上句引用「湘妃淚竹」的典故,據《述異記》記載:「舜南巡,葬於蒼梧,堯二女娥皇、女英淚下沾竹,文悉為之斑。」以此寫孀獨自居之淚。下句據《晉書》所記事:「羊祜卒,百姓於峴山建碑。望其碑者莫不流涕。」此處,詩人以此來寫傷悲懷賢之淚。
頸聯「人去紫台秋入塞,兵殘楚帳夜聞歌」,紫台,即紫宮、宮闕。上句用昭君出塞典故,下句寫霸王別姬的故事。據《漢書·元帝記》:「竟寧元年春正月,匈奴乎韓邪單于來朝。詔曰:「匈奴郅支單于背叛禮義,既伏其辜,乎韓邪單于不忘恩德,鄉慕禮義,復修朝賀之禮,願保塞傳之無窮,邊垂長無兵革之事。其改元為竟寧,賜單于待詔掖庭王檣為閼氏。」另據《史記·項羽本紀》:「項王軍壁垓下,兵少食盡……有美人名虞,常幸從……於是項王乃悲歌慷慨,自為詩曰:『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佤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數闋,美人和之。項王泣數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視。」這裡,詩人記此兩事,分別寫了絕域懷鄉之淚和末路之英雄淚。
詩人用典雖然繁多,卻都能夠緊密聯繫詩歌主題,皆與「淚」有機結合。前面全是鋪墊,皆為了引出最後一聯:「朝來灞水橋邊問,未抵青袍送玉珂」,寫詩人感懷身世之淚。
此聯裡「未抵」二字,將前面三聯與尾聯統籌起來,用前面六種淚來襯托詩人「灞橋送別之淚」,事實上卻是詩人的感懷傷世之血淚。
用典過多,向來是作詩大忌,本詩固然如此,卻恰到好處,無一累贅處。這就好像我們向人借錢,先東拉西扯幾番道理,然後才慢慢接近話題中心,向對方道出借錢的目的一樣。所有那些「廢話」都只是一種渲染,只是為了引出後來的主題。
李商隱的這個詩歌「特徵」,對後來勃起於北宋年間的「西昆體」小團隊,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他們倣傚李商隱喜用典故,卻冷僻一些;注重音節均美,追求詞藻華麗,可是卻忽略了作品內部思想,無法像李商隱那樣富有真情實感,寄托深遠。
其中代表人物楊億也曾經仿寫過同題詩歌《淚》:
錦字梭停掩夜機,白頭吟苦怨新知。誰聞壟水迴腸後,更聽巴猿拭袂時。漢殿微涼金屋閉,魏宮清曉玉壺欹。多情不待悲秋氣,只是傷春鬢已絲。
雖然也是用典頗多,詞藻優美,對仗公正,音韻和諧,可惜仔細閱讀之後,便會察覺其所用典故之間,缺乏完整的統一協調性,不能完美表達出詩人所要闡釋的情感。由此可知,固然用典能夠很好襯托作品主旨,但必須要相得益彰方為上策,不然就會多此一舉,畫蛇添足,徒然奈何矣!
相關內容: 李商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