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王僧孺字僧孺,東海郯人。僧孺年五歲,讀《孝經》,問授者此書所載述曰論忠孝二事僧孺曰若爾常願讀之六歲能屬文既長好學家貧常傭書以養母所寫既畢諷誦亦通仕齊,起家王國左常侍、太學博士。尚書僕射王晏深相賞好。晏為丹陽尹,召補郡功曹,使僧孺撰《東宮新記》。遷大司馬豫章王行參軍,又兼太學博士。司徒競陵王子良開西邸招文學,僧孺亦游焉。文惠太子聞其名,召入東宮,直崇明殿。初,僧孺與樂安任昉遇競陵王西邸,以文學友會,及是將之縣,昉贈詩,其略曰:「惟子見知,惟余知子。觀行視言,要終猶始。敬之重之,如蘭如芷。」其為士友推重如此。天監初,除臨川王后軍記室參軍,待詔文德省。尋出為南海太守。郡常有高涼生口及海舶每歲數至,外國賈人以通貨易,舊時州郡以半價就市,又買而即賣,其利數倍,歷政以為常。僧孺乃歎曰:「昔人為蜀部長史,終身無蜀物,吾欲遺子孫者,不在越裝。」並無所取。視事期月,有詔征還,郡民道俗六百人詣闕請留,不許。既至。拜中書郎、領著作。俄除游擊將軍。兼御史中丞。僧孺幼貧,其母鬻紗布以自業,嘗攜僧孺至市,道遇中丞鹵簿,驅迫溝中。及是拜日,引騶清道,悲感不自勝。尋以公事降為雲騎將軍,兼職如故,頃之即真。是時高祖制《春景明志詩》五百字,敕在朝之人沈約已下同作,高祖以僧孺詩為工。王典簽湯道愍暱於王,用事府內,僧孺每裁抑之。道愍遂謗訟僧孺,逮詣南司。久之,起為安西安成王參軍。普通三年,卒。時年五十八。
(選自《梁書·卷三十三·列傳第二十七》)
譯文:
王僧孺字僧孺,是東海郯人。王僧孺五歲時讀《孝經》,問授課先生這本書講述的內容是什麼,先生說:「是論說忠孝兩件事。」王僧孺說:「如果這樣,我願意常讀它。」王僧孺六歲時能寫文章,長大以後也愛好學習。王僧孺家裡貧寒,常靠替別人抄書來奉養母親,書抄完之後,就能很通暢地背誦。王僧孺在齊朝做官,從家中被徵召出來任王國左常侍、太學博士。尚書僕射王晏非常欣賞喜歡他。王晏任丹陽尹,召他補任都內功曹,讓他編撰《東官新記》。王僧孺後來升任大司馬豫章王行參軍,又兼任太學博士。司徒競陵王子良開設西邸招攬有文學才能的人,王僧孺也在其中。文惠太子聽說他的名望,便將他召入東宮,讓他在崇明殿值勤。當初,王僧孺與樂安任昉在競陵王的西邸相遇,憑借文學相會交友,等到現在要去縣裡任職,任防贈詩給他,大概是說。「您受到恩遇,只有我深深地瞭解您。觀察到您的品行言論,始終如一。敬佩您、尊重您,您像蘭草、像白芷。」他就像這樣被友人推重。天監初年,王僧孺被授予臨川王后軍記室參軍一職。在文德省等待詔令。不久又出任南海太守。郡裡常有被販賣的高涼人及海船每年屢次到來,外國商人借此來通貿易。過去州郡以一半的低位價錢在市場販賣,買了以後就賣出,從中獲取幾倍的利益,歷來官員都這樣習以為常。王僧孺於是感歎說:「從前到蜀地做長史,終身不從蜀地掠取財物,我想要留給子孫的,不在越地置辦行裝。」財物一無所取。王僧孺任職滿一個月,詔令徵召他回京師,郡裡的百姓和僧人六百人到朝廷請求留任他,朝廷沒有批准。回到朝廷,王僧孺被授予中書郎、領著作,不久授游擊將軍,兼御史中丞。王僧孺幼年家貧,母親以賣紗布維持生活,曾帶王僧孺到市上去,路上遇到中丞出行前導的儀仗騎從,把他們驅趕到溝中。到了自己拜授中丞的這天,騎從在前面清道,王僧孺悲痛傷感不能控制。後來因公事降任雲騎將軍,兼職像從前一樣,不久兼職改為實任。這時高祖寫了《春景明志詩》五百字,讓在朝官員沈約以下都和韻同作,高祖認為王僧孺作的詩最精巧。(某)王的典簽湯道愍被王親近,在王府專橫,王僧孺經常遇止他。道愍於是謗訟僧孺,將他逮捕送到御史台。很久以後,王僧孺被起用為安西安成王參軍。普通三年去世,時年五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