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的石頭城
生肖民俗
中國浙江省東部海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漁村--石塘。這裡雖然不能與該省濃妝淡抹的西子湖或小橋流水人家的紹興媲美,但其建築也頗具特色。層層疊疊的石屋建在海邊的山崖上,看上去既古樸又端莊。許多人知道法國巴黎聖母院是畫家們必去之處,而石塘村對於中國的畫家們來說似乎也並不陌生。
我慕名來到石塘所看到的這個村子,現在實際上已發展成了一個不小的鎮子。爬上臨海的山頂,你會看見前面是峭壁懸崖,海風捲著白浪奮力拍打著黑色的崖面。回首望時,全鎮的景物便會盡收眼底:從一條狹長的谷地中央,密密麻麻的石屋向兩邊山脊放射開來。在曲曲折折的街道上,抬著網的漁民,挑著擔的商販,以及集上抱著孩子爭討價錢的婦女,熙熙攘攘。雖不聞其聲,但你可以感受到,那兒的確是夠熱鬧的。
不過,石塘最能吸引人的恐怕還是它的建築。這裡地面狹窄,可供發展的平地幾乎等於零,所以房屋只得依山勢而建。石塘人過去雖然很貧困,但從一百多年前起他們就已住上了在外地人看來頗為奢侈的樓房。為什麼呢?他們回答說:地少啊!
這裡的建築的另一個引人注目的特色是用石頭建房。石塘既無土也無窯,有的是滿山遍野的石頭。土黃色的石頭結實敦厚,將它一塊塊鑿下來,砌成房屋,漁民們才可對年年夏季光顧此地的颱風高枕無憂。站在遠處,看那些房屋真有點像歐洲中世紀風吹不倒、雷打不動的城堡呢。而那些房屋也煞是好看,一塊塊石頭點綴在瓦上,像一幅幅抽像派的油畫。聰明的人不用問也會知道它的妙用吧!
在石塘鎮上走一走,你會發現這裡的建築已經是四世同堂了。最老的石屋兩面是石頭,另兩面用木板封牆。石牆變化不大,只是潮濕霉黑的板牆很明顯地留下了歲月風雨的痕跡。第二代房屋四面都已是石牆了,但窗似乎開得稍小了一些。到了孫子輩就有些改頭換面、推陳出新的意思了。其樓已從傳統的兩層上升到三層或四層,頗像拔地而起的碉堡。牆已摻入了磚頭,窗子也開得比以前大了,有的甚至安上了時髦的鋁合金拉門,有著一種小地方的豪華與氣派。當然,村裡最富、最摩登的人家,已不用石頭這一傳統的建材蓋房了,他們從遠處拉來了一車車磚頭和預制板,建起了一座座高聳入雲、代表著富有與進步的高樓。
樓層有多有少,樓房有高有低,但石塘人的生活格局,還是在樓內保存了下來。在石塘很少有供人種花養草的庭院,對他們來說,房屋的一層是會客、玩耍、做飯、吃飯的最佳場所。二層以上是寢室,是不輕易讓外人進去的,他們一般也只有在睡覺時才上樓。一層與二層之間,有個木板樓梯。誰要邁上這樓梯都必須脫鞋子。樓梯之陡,是我極少遇見的,但當我被女主人邀請顫顫巍巍地上樓參觀時,她的四歲小女卻能上下攀爬自如,真令我們這些成年人自愧不如。
說起石塘人的生活,是他們頗為自豪的事情。漁民們大都可以不誇口地對我說,他一次出海的收入,頂我一年的工資。的確,這些年漁民富多了。這從建房一項就能看得出來。
石塘作為一個漁村,其歷史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據傳元代(公元1279-1368年)便有人在此開始撒網捕魚了。到了明代(公元1368-1644年)人丁似乎仍不興旺。只是入清(公元1644-1911年)之後,不知由於什麼天災人禍這裡才湧現了大批從鄰省福建來的漁民。自然,那山崖上的石屋也漸漸地多了起來,同時一些與閩西極為相似的習俗,如戴頭花和祭媽祖,也就在這一帶流傳開來了。傳統上這裡的已婚婦女都梳著極為標緻的髮髻,並喜歡插上不同顏色的小花。在他們看來,頭髮與眼睛一樣是心靈的一面鏡子,人的性格以及生活中的喜怒哀樂,都可以從中反映出來。髮髻一塵不染,髮色烏黑,再加上一朵紅艷艷的小花,它除了能給你一種美感之外,還告訴你這位婦女的潔癖以及生活的美滿。自然,生活總是不盡完美的,當一位穿著樸素的婦女頭戴黃花或白花時,熟悉當地風俗的人就不免產生一種“紅顏薄命”的同情感—她是一位孀婦。不過隨著這幾年經濟的發展以及與外界聯繫的增多,石塘的少婦們似乎也開始把這種裝飾淡忘了。
媽祖是中國福建沿海漁民祭祀的—位女海神。在石塘,你問任何一個人,他都能隨口告訴你一段媽祖的故事。相傳古時有一位美麗的漁家少女--媽祖,一次她父兄出海打魚了,夜裡她夢見自己變成一隻飛鳥,口中銜著落水的父親,爪子抓著兄弟,然而不幸的是雷聲把她從夢中驚醒,父兄落入了水中,並且真的再也沒有回來。從此她只能懷著悲慟與懊悔為每位出海的漁民祈禱。我來到石塘正遇上媽祖節,鎮裡的漁民們處在一片狂歡的氣氛中。走在曲折的街道上,陣陣海風送來了鑼鼓的聲音。聽人說媽祖節都是演戲助興的。憑聲音判斷,戲台離這並不遠,但我在那層層石屋之間轉來轉去,像走進了迷宮一般,半天也不見戲台的蹤影。幸好遇到一位正準備去看戲的漁民,我跟著他才到了劇場。
戲台是臨時搭起來的,幾個腳手架、幾塊木板,再加上一大塊幕布,就構成了這裡的熱鬧所在。看戲的漁民密密麻麻地擁擠在戲台周圍。前排除了幾個老人坐在凳子上外,其他人都隨著傾斜的地勢一直站到山脊上,構成了一個天然的大劇場。
台上是從外地請來的戲班子,水平雖然不高,但在他們看來,藝術並不是主要的,關鍵是它能否給人帶來熱鬧的節日氣氛。而效果的確也不錯。這些在海上經歷生死搏鬥的漁民回家後,就坐在戲台前盡情享受為祭祀他們的保護神媽祖所獻上的這一份熱鬧。
此時,在另一邊,媽祖廟內已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點心以及全豬全羊。漁民們在廟廳前的香爐裡上完香之後,靜靜地坐在媽祖像前,默誦著自己的心願。不一會兒,不知誰唱起了懷念媽祖的祭歌。悠悠揚揚的歌聲,裊裊升起的香煙,帶著石塘人對幸福生活的嚮往與追求,縈繞在祭壇上這位漂亮的女海神周圍。(曹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