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卑微」的暗戀
生肖文化
那是一段古典的愛情,在這個被時尚充斥、一切都在出現之初就意味著馬上要被淘汰的時代,我懷念古典的愛戀,那是我靈魂深處一場永遠不會落幕的演出。
2004年的“情人節”,滿街都是浪漫,玫瑰花和巧克力都到了天價,誰還會關心曾經有那麼一些人,一生都沒有玫瑰花和巧克力,從沒說過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話,卻把“執”和“偕”這兩個並不是高難度的動作認真並且盡心盡力地做了一輩子?
我上大學的時候,學經濟,不是個好學生,因為不喜歡自己的專業,忙中偷閒,到附近的學校去旁聽古典文學課程。就是在那段日子裡,認識了曲珊,我叫她“曲老師”。當年的曲老師很漂亮,不是那種標緻美人,但很特別。多年以後,知道了一個形容女人的詞???有味道,第一個就想起,用在她身上很貼切。
我們是師生,也是忘年朋友,那時候的她還是單身。曲珊結婚的時候,已經是37歲,老公是建築學博士,做大型城市建築設計。在此之前,沒聽說她有什麼戀愛記錄。她結婚的時候,我已經改行做記者,問過她的感情經歷,她說:“既簡單又複雜,一言難盡。該講的時候,就會講給你聽。”
2003年初,曲老師回北京,給我打電話。問她此行的目的,她說:“既不是探親也不是訪友,是來參加葬禮。”我想,這是到了“該講的時候”。
我們在亮馬花卉市場對面寫字樓的咖啡廳見面,她穿著黑色大衣、黑色毛衣、黑色襯衫、黑褲子、黑皮靴,提黑色皮包,身上惟一的亮色只有一條白色珍珠項鏈。地點是她挑選的,她說要買百合,買25枝百合,為了一個她牽掛25年的人。
說暗戀是世界上最卑微的一種心情,說這句話的人一定沒有真正地暗戀過
我一直記得你在我的班上聽課的時候那種樣子。咱們認識有14年了吧?
還記得我結婚那天嗎?好多朋友湊熱鬧,大家說我老公是個有福氣的人,和我結婚,是找到了一個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女人,一張純粹的白紙。我的女同事還過來摟著我說我要再不結婚,他們就真的要帶我上醫院看看到底是不是有毛病。我的確是沒談過戀愛,我只是暗中喜歡過一個人,一個長輩,他是我上中學時候的語文老師,年紀比我要大很多,足以做我父親。這次回來,就是因為他去世了,師母想讓我最後見他一面,可惜,當我趕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已經是他的遺容。
我要給你講的是一個暗戀的故事。我忘了在什麼地方看見過一句話,說暗戀是世界上最卑微的一種心情。實際上不是這樣的,說這句話的人一定沒有真正地暗戀過,她只看到了人自我的一面,沒看到當一個人拋開自我之後去喜歡一個人的那種幸福。從我第一天感覺到他充滿了我的內心開始,我就很幸福,一直到現在,都是這種感覺。
女學生喜歡自己的老師,這樣的事情特別多,書裡寫過、電影裡演過,大多沒有什麼好的結局。相比而言,我覺得我是很幸運的,我遇到了一個好男人、好老師、好丈夫???當然是師母的丈夫、好父親。
說起來最終選擇學中文,還是因為他。他讓我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迷上了中國的語言文字,那麼豐富的一種語言,特別精緻和細膩,也特別含蓄和節制。他到我們班上來,講的第一課是《赤壁之戰》。我也不明白,那天是怎麼了,他本來應該講課文,最多也就是聯繫到《三國演義》中其他的一些著名戰役,但是,他用了大半節課的時間講了《洛神賦》。到今天,我都覺得《洛神賦》其實是一個男人暗戀時的心裡話,整篇的文字,我還能背誦。
很多人描述自己的初戀對象,都會用英俊瀟灑一類的形容詞,我從來不這麼說。那不符合事實。我的老師,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人到中年的一個小老頭了。我願意說他有一種特別的氣質,溫和、沉靜,他的眼神很純淨,我覺得那是多年來飽讀詩書之後沉澱下來的一種修養。我記得那時候的想法,就是如果他是我的親人,該有多好!
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們班的班長,她的父母都是這個學校的教師,她家就住在學校的教師樓裡。女孩子都是有這種小心眼的,我想接近他,就通過這個同學。我總是到班長家做功課,我們開著門,和筒子樓的樓道只隔著一個布簾,我能聽見他下班回家的腳步聲,有時候還能看見他的腿,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從布簾外面經過。有多少人從那裡經過都沒關係,我一看就知道哪雙腿是他。看見他過去了,我就可以收拾書包回家吃飯,覺得這一天沒有白過,心裡很滿足。
從班長那兒,我瞭解了他的家庭情況。他沒有孩子,愛人是我們學校校辦工廠的工人,原來,他的家鄉在江蘇農村,他的愛人是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婚的,沒有什麼文化。他到了北京之後,才把她從農村接出來。剛剛聽到這些的時候,我不太理解,為什麼一個如此有修養的男人會跟一個農村婦女一起生活?他們有共同語言嗎?她能懂得他嗎?這種感覺,讓我多了一些對他的心疼和惋惜,我想他一定是不想拋棄糟糠之妻被人笑罵才維持這個婚姻的吧。
我喜歡上他的課,每天語文課之前,我都會好好地做預習,把能找到的和課文有關的資料都搜集起來,我希望他提問我,這樣,我就可以站起來、面對他一個人說話。上高中的時候,我的個子已經很高了,站起來回答問題,我的視線和他的視線幾乎是平的,這讓我感覺我和他之間沒有距離。真傻,是吧?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女人就是這麼傻的,傻到了把每個細節都要玩味幾千幾萬次。
就是在那天,我決定要考中文系,而且,我要做老師
憑直覺,我知道他喜歡我。在他,那種喜歡沒有超出一個老師對一個學生的喜愛和欣賞;在我,我願意相信,除了師生之情以外,還有那麼一點男人對女人曖昧的鍾情。我這麼多年都是這麼想的,如果沒有這種像信仰一樣的感覺,我也不可能堅持25年對他念念不忘。
因為我勤奮,最終,我做了我們班的語文課代表。在中學時代,可能沒有比課代表更小的“官兒”了,但是,當時那就是我的夢想。我終於可以替他做事了???我要收大家的作業、作文、卷子,收齊了交給他,這樣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去他的辦公室;我要把他改完的作業、作文、卷子發給大家,這之前,必然先要到他的辦公室去拿。我比別的同學更有理由接近他,這有多好!我不善於寫作,雖然這麼多年都在教中文,可是高中時代最後那一年,我跟我自己較勁兒,拚命要把每一篇作文寫好,為了博得他的表揚。活了大半輩子,我沒寫過情書,高中時代的我,把每一次作文都當成寫給他的情書。他改過的作文本,我一直收藏著,那上面他用紅墨水筆寫的評語都退色了。每當拿出來重新看的時候,我還是能體會到當年那種臉紅心跳的感覺。雖然我們後來通信,一通就是很多年,但是沒有一封信給我的感覺勝過當年他給我的評語。
高中最後一年,我要參加高考。那時候剛剛恢復高考沒多久,我們這一代人,真正用在學習上的時間也並不多,誰心裡都沒底。就是在那個最緊張的時候,我得到邀請,去他的家。我還記得那是下午放學之前,他給我們上完最後一節語文自習。他走到我的課桌邊上,彎下腰跟我說:“晚上來我家吃飯好嗎?我想跟你談談高考的事情。”我緊張和興奮得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趕緊點頭。他說把地址寫給我,我脫口而出說不用了,我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說完了我自己也傻了,這不是把秘密告訴人家了嗎?他笑了,笑得特別溫柔。
他的家很小,那個時代,一個窮語文教員,能住上多好的房子?一裡一外,兩間都不大,外面的一間是他的書房兼做客廳,裡面應該就是他和師母的臥室。他家雖然小,但是能看得出師母是一個非常愛乾淨的人,裡裡外外一塵不染,什麼東西都放得井井有條。師母是一個瘦小、和氣的人,看上去要比她的實際年齡大,也許是因為那個時代的女人沒有條件打扮自己吧。師母的話特別少,做的飯很好吃,是典型的南方菜,清淡、精緻。她很快就吃好了,說讓我們慢慢聊,就回到臥室去了。這麼多年,在我的印象裡,師母是一個賢惠、善良的女人。而且,在我結婚之前最後一次去看望他們的時候,我意識到師母其實才是最瞭解我的心思的人,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愛上了她的丈夫,雖然我從來沒有以為這份感情能被人看穿。那天師母送了一隻玉鐲子給我,包在一塊紅色的綢子裡,她說:“孩子啊,你終於要出嫁了。這是我當年嫁給你老師時候的聘禮,還有一隻,我留下了。等有一天我老了,再交給你。我們沒有孩子,這些年,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孩子,當成我們家人。”女人和女人,永遠是最能互相瞭解的,有時候,並不需要互相交代什麼。
就是在那天,我決定要考中文系,而且,我要做老師,和我的老師一樣的老師。那以後,我就像得到了什麼許可似的,可以經常到老師家,他也願意我去,我能感覺到,他甚至比我更希望我能考上大學,能如願以償。我挺順利的,以我當年的學習成績,上大學是個奇跡。我更願意相信這是感情的力量,讓我在最後的階段廢寢忘食。
可能今後我們的孩子都不能理解這種感情了,但是,我們還是會為了這些感動
說起來,在那個時代,我應該算是女孩子中比較勇敢的人,我選擇了把我的感情說出來,不管能不能有結果。那是我上大學之後的第一個春節,很多同學一起去看老師,我們到了他家。熱鬧之後,大家陸續告辭,我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他執意要送我。我們穿過小小的操場走到學校大門口的一條小路上,他說著一些叮囑的話。我忽然覺得很感傷,剛剛吃飯的時候,我看見他的頭髮已經白了很多,在燈下閃著銀光。我的老師他老了,我喜歡的這個男人已經開始老了,而我,還是沒有真正的長大成人。我拉住了他的胳膊,說我有話說,要停下來,面對著他才能說出來。他沒有掙脫我的手,很溫和地停下來,說“好”。他的微笑在昏暗的路燈下顯得很溫柔,讓我不能平靜,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一直站在我面前,等著我說話。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我惟一能知道的是他的姿勢和笑容始終如一。我終於說了。我告訴他我是為了他才拚命學語文的,為了他,我選擇了他一輩子從事的職業,為了他,我曾經搜索枯腸要找到一個理由才能到班長家做功課,就是想看著他的雙腿從我的視野裡穿過……我還說了什麼,當時就不記得了。
他一直默默聽著,直到我停下來,注視他的眼睛。他把胳膊從我的手中抽出來,慢慢地抬起來,摸摸我的頭髮。他的手從我的頭髮上滑下來,落得很輕很輕的。我不能料想他會說什麼,更不能料想這些話說出來之後他會怎麼看待我。我能做的只有等待,那時候的等待現在想起來比這25年都長。
他說:“孩子。我知道。”他的聲音特別平靜,沒有一點波瀾起伏的激動,也沒有因為被一個學生愛上而來的那種不安,都沒有,就是這麼簡單的幾個字。
又過了不知道多少時間,他問我:“你想知道我和你師母的過去嗎?”我像被什麼東西勾住了靈魂一樣,點頭,然後還是等待。
他拉著我的手,走到路燈下,示意我坐在馬路牙子上。我坐好了,他開始講一個比我今天告訴你的這個故事更老的故事。
他和師母是同一個村子裡一起長大的孩子,他們是青梅竹馬。他的母親很早就去世了,他是家裡的老大,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一家人的生活就靠父親一個人來維持。師母的媽媽是一個非常厚道的人,不忍心眼睜睜看著這一家四個男人衣服破了沒有人補、回到家裡沒有熱乎的飯菜吃,竟然做了一個在當時讓全村人都覺得震驚的決定,她讓自己的女兒在沒有婚禮的情況下去做了這個家裡的女主人,照顧他們的生活。那年,師母不滿16歲,是整個村子裡惟一一個沒有“名正言順”的新娘。他家很窮,能給師母的聘禮只有母親去世留下的一對玉鐲子。後來,他得到機會可以到城裡上師範學校,師範學校是不需要學費的。即使是這樣,也足以讓這個清貧的家庭更清貧。師母和他們全家一起供養他這個走出農村的“秀才”,後來,輾轉的,他有了更多的機會,能到北京,能當上中學教師。
那天,我知道了他們為什麼沒有孩子。在他一次回鄉探親之後,師母懷孕了。但是很不幸,那個孩子在5個月的時候流產了,師母當時還在家鄉的小工廠裡上班。這次流產差一點讓師母送了命,結果是她再不能生養孩子了。
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他給我講他和師母的經歷那天是我一輩子最難忘記的日子。我想我還太年輕,還來不及去明白什麼叫做責任,什麼叫做知恩圖報和相依為命,什麼叫做無私地去愛一個人。但是,我明白另一個道理,就是即便我對他有最深厚的感情,和師母為他做的一切比起來,也微不足道。
我還能說什麼呢?所有的話,都在這個故事裡被淹沒了。這些年,每當想起他們,我都會有一種感動,年紀越大,這種感動就越真實,我們的父輩,其實並不是不懂得感情的人,他們的感情當中包含的那種純樸讓今天很多把愛情掛在嘴上的年輕人汗顏,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我後來的生活,可以說跟這個人有關,也可以說沒關係。也許,他是我心裡的一個愛情理想,他變成了一種比較,讓我總是想按照這個模式去找我的愛人。說沒有關係,是因為在我這樣固執地等著一個值得我用心去愛的人這個過程中,那個人遲遲不出現,直到我等來我丈夫。
那天晚上之後,我再也沒有提起過我對他的感情,我想從心裡把他當成一個我敬仰的老師、父親、朋友。我常常去看望他們,每次去,我會帶著新鮮的菜和水果,我會記得他家的煤氣罐是什麼時候換的,大約什麼時候會用完,我會和師母一起拆洗過冬的棉被……師母也會買好看的毛線替我織一件厚實的毛衣……在那天晚上之後,和以後的很多年裡,我成了他們的女兒。
我覺得特別幸福,真的。我想我一輩子有幸結識這樣的一個家庭、這樣的一對夫妻,真的是我的福氣。我看著他們一起慢慢地老了,退休之後,老師牽著師母的手,兩個人一起去買菜、遛早,老師坐在窗戶邊上看書,師母在一邊擇菜或者戴著老花鏡做針線,那些情景讓我覺得特別溫暖。
曾經,我給老師寫信,問過他:你愛師母嗎?不是那種包含著責任的愛,而是一個男人對一個愛惜自己、懂得自己的女人的愛。他在回信裡是這麼寫的:一個女人為了你,可以不惜生命;一個女人為了你,可以放棄一生只有一次的風光出嫁的機會;一個女人一輩子不會有怨言地默默陪伴你,不管生活是艱苦還是順遂,她不會因為身處逆境而離開你,不會因為衰老和貧病而厭棄你,她不要求回報,惟願與你長相守。這樣的女人,如果你是男人,你會愛她嗎?
我曾經把這封信給我丈夫看,他說:“曲珊,可能今後我們的孩子都已經不能理解這種感情了,但是,我覺得咱們還是會為了這些感動。”
我覺得我丈夫說的話也正是我想說的。今天,是老師的“頭七”,晚上,我要去陪師母,她已經快80歲了,沒有了老師,她就只剩下我一個親人。
是師母給我打電話,告訴我老師不行了。她說:“你要是能回家,就來看看他吧。”就這麼一句話,我和丈夫放下工作和孩子就回來了。我是在醫院裡見到他的,已經沒有呼吸了,安安靜靜的一個人,面容特別慈祥。看著他,我就覺得回到了上高中的時候,第一次看見他,聽他講《赤壁之戰》和《洛神賦》。我還是覺得我很愛這個人,跟愛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那種感情都不一樣。說到這兒,我要感謝我的丈夫,他瞭解整個25年的故事,但是他從沒有剝奪我保留心裡這份愛的權利,他說他和我一樣尊重老師的人品,他以我有這樣的一個“家庭”為榮。
師母在老師火化那天把另一隻玉鐲子給我了,還是包在一塊小紅綢子裡,她用那麼老的手顫顫巍巍地打開、拿出來、給我戴上,她說:“孩子啊,要是有下輩子,我寧願咱們還是一家人。”師母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裡多少年潛伏的一點慚愧沒有了,我想我也應該算是一個高尚的人吧?至少,在我懷疑他們的婚姻的時候,我沒有霸道地介入,在我瞭解了他們的婚姻之後,我被這裡面高尚的精神所打動。我還是能夠敬佩和維護一種美好的感情的人。
每一天的堅守,連起來,就是一生
曲珊的故事講得很長,和她的“卑微的暗戀”有關的情節也遠遠不止這麼多。我遲遲不能把這個故事寫出來,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我不能判斷,在今天,還有沒有人會為了這兩段那麼“古典”的感情而感動。
寫這篇稿子,正好是2004年的“情人節”,滿街都是浪漫,玫瑰花和巧克力都到了天價,誰還會關心曾經有那麼一些人,一生都沒有玫瑰花和巧克力,從沒說過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話,卻把“執”和“偕”這兩個並不是高難度的動作認真並且盡心盡力地做了一輩子?
我在情人節的晚上給曲珊打電話,告訴她,我把他們的故事,送給我這個版面的讀者,作為一份遲到的節日禮物,我問她還有什麼話要在這裡說。她想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決定親自寫給我。
在QQ的留言板裡,我找到了曲珊“搜索枯腸”寫來的結尾:
那是一段古典的愛情,在這個被時尚充斥、一切都在出現之初就意味著馬上要被淘汰的時代,我懷念古典的愛戀,那是我靈魂深處一場永遠不會落幕的演出。
現在的我,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是一個敬業、護家的男人的妻子,我在柴米油鹽和為生計奔波之中漸漸體會到幸福的真諦。長相守是每一對戀人的理想,而實現這個理想,需要一輩子的時間、耐心、智慧和包容,還有一輩子的奉獻和擔當。
我覺得我找對了人。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找對了人之後,剩下的就是每一天的堅守,連起來,就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