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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姥姥走後,賈府了卻短暫的歡樂,大觀園眾人聚在一起,日常評論起劉姥姥。家裡來了客人,如果彬彬有禮,光風霽月就會讓人羨慕感歎。若是劉姥姥這般,必然要遭到調侃嘲笑。這不,最早對劉姥姥「發難」的就是賈探春和林黛玉。
(第四十二回)探春笑道:「也別要怪老太太,都是劉姥姥一句話。」林黛玉忙笑道:「可是呢,都是他一句話。他是那一門子的姥姥,直叫他是個『母蝗蟲』就是了。」說著大家都笑起來。
林黛玉說劉姥姥是「母蝗蟲」,大家基本都懂得,所以一想起前情都笑起來。
薛寶釵想得更進一步解釋道:「 世上的話,到了鳳丫頭嘴裡也就盡了。幸而鳳丫頭不認得字,不大通,不過一概是市俗取笑。更有顰兒這促狹嘴,他用『春秋』的法子,將市俗的粗話,撮其要,刪其繁,再加潤色比方出來,一句是一句。這『母蝗蟲』三字,把昨兒那些形景都現出來了。虧他想的倒也快。」
薛寶釵的點評遠比「母蝗蟲」三個字更促狹,將劉姥姥貶低的更甚。以至於大家都說寶釵利嘴不讓王熙鳳和林黛玉:「你這一註解,也就不在他兩個以下。」
對於薛寶釵的註解,脂硯齋【蒙側批:觸目驚心,請自思量。】
上一次脂硯齋如此說,還是焦大醉罵那一節,用了「驚心駭目」四個字。何以「母蝗蟲」讓脂硯齋如此警覺?這要從「母蝗蟲」的典說起。
蝗蟲的古稱很多,先秦古籍中有螽((zhōng))、螽斯、斯螽、蝝(yuan)、螣(teng)、蜙蝑(zhōngxū)等。「螽」是蝗類的統稱,「蝝」是蝗的若蟲,也就是幼蝗。
《詩經·國風·豳風·七月》:「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春秋》記載魯宣公十五年:「初稅畝,冬,蝝生」。
「螽斯」隨著時間演變,在傳統文化中逐漸為褒義,指子孫繁衍,人丁興旺之意。
《詩經·國風·周南·螽斯》:「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故宮中有「螽斯門」,想要生育的妃嬪,據說會於螽斯門下祈福。
《疏》:「蜙蝑長而青,長角長股,股鳴者也。或謂似蝗而小,斑黑。其股狀如玳瑁,五月中以兩股相切作聲,聞數步者也。」蜙蝑就是蟈蟈,至此螽斯與蝗蟲分道揚鑣,螽斯代表蟈蟈,與蝗蟲區別。
林黛玉給劉姥姥取名母蝗蟲,是調侃劉姥姥如蝗蟲過境,大吃大嚼似「災難」。
不過薛寶釵解釋林黛玉用「春秋」的法子刻畫頭天的「景」,令脂硯齋大呼「觸目驚心」,則屬於曹雪芹的另一個意思。
作者在薛寶釵的「春秋」之後,又埋伏了「春秋」。劉姥姥這「母蝗蟲」,隱喻的是賈母這「螽斯」。
《詩經·國風·周南·螽斯》:「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意思是子孫繁衍,人丁興旺,就是賈母子孫成群的樣子。而劉姥姥「斷子絕孫」,帶著外孫子來賈府給女婿家牟利,只是滿足口腹之慾的「母蝗蟲」。
賈母留下劉姥姥,就要藉以教育賈家子弟自省,能夠長久昌盛,子孫興旺,別像劉姥姥老來貧。
有意思在,曹雪芹擔心讀書人不能領會,早在前文就埋下了伏筆。
(第四十回)板兒又跑過來看,說:「這是蟈蟈,這是螞蚱。」劉姥姥忙打了他一巴掌,罵道:「下作黃子,沒干沒淨的亂鬧。倒叫你進來瞧瞧,就上臉了。」打的板兒哭起來,眾人忙勸解方罷。
劉姥姥外孫板兒在賈探春的房中指著帳子上的草蟲說,「這是蟈蟈,這是螞蚱」,注意這裡就對應「母蝗蟲」。而重要在這裡還有三個意思。
一,蟈蟈就是「螽斯」,指賈母的福壽。
二,螞蚱就是蝗蟲,指劉姥姥的老來貧。
三,賈探春的房間有蟈蟈和螞蚱,後文也是賈探春的話引出黛玉「母蝗蟲」說法。預示賈探春日後遠嫁為王妃,子孫昌盛,福壽無雙,她才是真正的「螽斯」。
賈府其他眾人,包括薛寶釵,抄家之後多是寄人籬下。今日調侃劉姥姥,他日也是母蝗蟲。
脂硯齋說「觸目驚心」,是眾人枉費賈母苦心。
當然,源於互為「春秋」筆法,劉姥姥旺了外孫板兒一家,她又是「螽斯」。賈母死後,賈府被抄家,她則又是「母蝗蟲」!
所謂「春秋」,皆是隱筆,寓褒貶於曲折的文筆之中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