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記裡涇河龍王和袁守城打賭下雨,結果輸了被魏征夢中斬首,涇河龍王有九個兒子,前八個都有要務在身,在三界各有職位。只有第九個兒子鼉龍,不成氣候,自甘墮落,在黑水河興妖作怪。搶佔黑水河神的水府,還表示西海龍王是他的舅舅,不許告狀。還在黑水河假裝船夫,一開始他還不讓唐僧他們上船。後來得知是唐僧就說船太小要分批次上船,豬八戒和唐僧剛上船,哪曉得一個水波沉了船。沙僧以為是意外事故,孫悟空卻說:「豬八戒會水,真的沉了船也會救他們上來,這麼沉下去肯定是個妖怪。」於是沙僧去水裡救師父,和那水裡的妖怪戰了個平手,想引鼉龍上岸,鼉龍卻不追,忙著寫請帖給西海龍王吃唐僧(畢竟唐僧肉能長生不老,自己也算做了番事業。)。河神此時來告狀,孫悟空找到西海龍王算賬,西海龍王得知此事,嚇得魂不附體,表示只是叫鼉龍去黑水河修身養性,絕沒有要讓他興妖作怪、搶佔水府、攔路搶人、分吃唐僧的想法。於是派出自己的兒子摩昂太子擒拿了鼉龍。
這個故事有幾個問題發人深思,鼉龍為何排第九?什麼樣的龍當妖怪不好為何偏偏是鼉龍?黑水河為什麼是黑的?為什麼這個故事安排龍太子擒拿妖魔?同樣是打水裡妖怪,每次都是豬八戒、沙僧一塊去,結果這次豬八戒竟然和唐僧一起被捉了。這些問題看起來是老狼在沒事找事,實際上這些問題都是有原因的。
這些其實可以從宋朝的西遊記《大唐三藏取經詩話》裡找到源頭,宋朝的西遊記詩話有什麼故事能解釋這些?宋朝的西遊記講到,孫悟空(即猴行者)和唐僧來到一條河,孫悟空對唐僧說:「這裡叫九龍池,裡面有九條鼉龍,常會作孽損人性命。」剛說完忽然大浪滔天,千里烏江,萬重黑浪,鼉龍咆哮著出來。
鼉龍之所以排第九,為什麼是鼉龍因為以前的故事裡,這裡是九條吃人的鼉龍,正好龍生九子,九條鼉龍就變成了九條不一樣的龍。想想也是,畢竟百回本西遊記和魏征斬龍聯繫上了,九條龍是涇河龍王的兒子,如果寫成九條都是惡龍那簡直不像話,《大唐三藏取經詩話》裡的九條鼉龍就只是九條野生的惡龍,原文中的「萬重黑浪」應該就是黑水河的來歷。
孫悟空見九頭鼉龍出現,就用隱形帽化作遮天罩,用缽盂裝萬里水,用金環錫杖化作一條鐵龍(這本書裡的缽盂和錫杖都是法寶,不像現在西遊記裡中看不中用)。書裡說這鐵龍沒日沒夜的和鼉龍打了起來,這時候不知道唐僧和孫悟空在幹嘛,大概在喝茶休息。隱形帽化作遮天陣應該就是唐僧他們都在陣內歇息,九條龍看不見他們,九條龍掀起的巨浪都被缽盂裝了,總之唐僧他們是非常安全的。
也不知打了多久了,孫悟空出手了,騎上一條鼉龍,九條龍都被降伏,孫悟空抽了九條龍的背脊筋,把龍打了八百鐵棒。(不知道是加起來八百還是共八百,文中沒說明白。)孫悟空對九條龍說:「從今以後,多做善事,若再像以前一樣,就把你們全部打死!」九條龍聽了嚇得半死,藏到水裡再也不敢出來害人。
這裡可以看出百回本西遊記為什麼安排摩昂太子降伏鼉龍的原因。在以前的故事裡鼉龍就是被龍降伏的,雖然是鐵龍,但是飛龍杖已經在黃風嶺收拾黃風怪用掉了,這裡致敬下以龍降龍的情節,用龍太子降龍也算可以理解。
為什麼西遊記作者安排這回豬八戒不上戰場。這個在西遊記詩話裡,九龍池緊接著就是沙僧的故事,但是這個故事殘缺了大半。只有沙僧被降伏以後,沙僧升起一座銀線金橋,讓唐僧孫悟空等人過了沙漠的劇情,怎麼降伏沙僧的,已經沒法知道,如果這個版本沙僧和鼉龍有關係,那麼沙僧在黑水河這個章節有這麼多戲份也就可以理解了,畢竟曾經的版本他就是住在這附近的。百回本西遊記降服鼉龍以後,黑水河神在黑河給唐僧師徒開出一條路來可能參照了詩話沙僧在沙漠裡給唐僧開路。
鼉龍排第九,是因為當初是九條鼉龍,黑水河是黑的,是因為九龍池萬丈黑浪。黑水河的惡龍是鼉龍是因為,鼉龍在宋朝詩話裡就當反派。摩昂太子來降服鼉龍,是致敬宋朝詩話西遊記的以龍降龍。這些問題都可以從比今本西遊記更早的《大唐三藏取經取經詩話》找到原因,老狼以前說過很多次,今本西遊記是很多民間故事和以前取經故事結合在一塊寫出來的,所以西遊記裡很多故事都能從以前的西遊記或者民間故事找到原型。
豬八戒在這回首當其衝被抓進海底是因為宋朝西遊記詩話的時候還沒有豬八戒,沙僧,孫悟空,鼉龍,這也算一種敘舊,鼉龍從九個變成一個其餘八個都在三界各有職務,沒出場,應該不光只是為了涇河龍王的門風。也許還考慮到平衡戰力,鼉龍打個沙僧只是平手,打不過兩人聯手。沙僧打一條龍還可以,要是打九條鼉龍,那也過於誇張。摩昂太子降伏一條鼉龍還可以,九條鼉龍那大概只有飛龍杖化的八爪金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