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醫醫人
生肖文化
獸醫姓胡,半路出家當的獸醫,文革時不叫胡獸醫叫胡講用,是“毛主席著作講用團”的編外幹部。
其實原先他什麼也不是,文革開始後有一陣子時興講用“紅寶書”,他看到公社講用的幹部走村串街,在會上嗚哩哇啦白話一通,就能頓頓吃得臉泛紅光,嘴唇油亮,就動了心思,去講用團幹部那兒死磨活纏,“請”回了一本“紅寶書”,憑著初中畢業的半瓶晃蕩墨水,起早貪黑地誦讀,幾個月之後竟能將一本書背得滾瓜爛熟。牛刀小試幾回後,效果還不錯,只是公社講用團不願認他這個人材,只好“編外”講用。一次,偏僻的樺皮村接了公社通知,要派人去講用“紅寶書”,就派人去接,沒想到卻接回了捷足先登的胡講用,眾星捧月似的先把胡講用接進大隊部。小雞殺了,“老白干”擺上,先造了一頓後,藉著酒勁,胡講用迷迷糊糊地開始給老百姓講誦毛主席著作。正講得唾沫星子橫飛,真正的講用團成員劉幹部風塵僕僕地趕來了,一見得意忘形的胡講用,就急眼了,嚷著說:“胡講用,你竟敢破壞……”還沒等公社幹部說完,胡講用眼一瞪:“你剛才說什麼,我給大家講用毛主席他老人家著作,你竟敢說我是胡講用,我看你這個人立場有問題……”他的一席話,聽得公社幹部臉都青了,再沒敢囉嗦什麼,灰溜溜地走了。
改革開放,時過境遷,胡講用失去了用武之地後。經過考查,他發現在農村當大夫挺實惠,既受人尊敬又來錢。遺憾的是村裡有了赤腳醫生,沒有辦法,他只得給自己降了一格,置辦了一套劁豬割卵子的家什,經過鄉獸醫站的簡單培訓,搖身一變,胡講用變成了胡獸醫,照樣吃香的喝辣的,用他的話說:“狗到哪裡都吃屎,狼到哪裡都吃肉。”
雖然當了獸醫,可總有一塊心病擱在他的心頭,就是行醫的執照辦不下來,卡在鄉獸醫站劉副站長那了。劉副站長是誰?就是當年讓胡獸醫在樺皮村兩句話嗆跑了的公社劉幹部,打那就繫了疙瘩,你說現在能不給小鞋穿?這不,劉副站長下鄉來村裡,胡獸醫肉也割了,酒也打了,接近晌午吃飯的時候,劉副站長卻讓村長拽回家去了。
剩下胡獸醫自己正氣得端著酒盅喝悶酒,就見村長三步並作兩步,一溜煙地闖進來了,跑得呼哧帶喘,滿臉汗珠子辟哩啪啦地直掉,村長上前拽住胡獸醫的袖子說:“快帶上家什,跟我走!;”胡獸醫不耐煩,接口說:“急什麼急,劁豬割卵子又不是給老娘們生孩子!”村長急得直搓手,說:“讓你走你走得了,囉嗦什麼?”
胡獸醫跟著村長急三火四地趕到村長家一看,就見劉副站長倒在炕上,滿頭滿臉的血,就像沒殺死的血頭公雞一樣直哼哼。原來是剛才喝多了,上廁所沒站穩,仰歪倒了,後腦勺磕在了石頭上,頭皮就開了瓢兒。
胡獸醫看到劉副站長血糊拉的慘相,對著嚇得不知所措的村長喊:“你腦袋灌水了,不上村衛生所去找大夫,你找我這個沒有執照的獸醫幹什麼?”村長兩手一挓挲,苦著臉說:“衛生所的王大夫上縣裡進藥去了,咱村就你兩個懂醫,不找你叫我找誰!”躺在炕上的劉副站長疼得哼哼著說:“老胡啊,你快給我縫幾針止止血吧,疼死我了,我回去就給你批執照還不行嗎?”
胡獸醫挓挲著手,磨道驢樣圍著屋地直轉圈,嘴裡直叨咕:“這,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眼看劉副站長腦邊又汪出一攤血水,胡獸醫一跺腳,對村長喊:“快,拿酒來!”胡獸醫喊完,打開隨身帶的家什包,將縫合用的線抽出一根,又把給牲畜用的粗長縫合針拿出來,紉上線扔進酒碗裡泡著,又吩咐村長說:“你上劉站長身上坐著,給我死死地壓住他的身子,摁住他的頭。”胡獸醫綽起縫合針,對劉副站長說:“我從來不用麻藥,也沒準備麻藥,你咬牙忍著點兒啊!”胡獸醫說完,手一抖,針就扎進了劉副站長的頭皮,在劉副站長殺豬般的嚎叫聲中,胡獸醫彷彿找到了感覺,臉不變色,心也不跳,一針一針地有條不紊地哧哧啦啦縫合著……
劉副站長的血終於止住了,他急忙爬起來要去堵車往鄉衛生院趕,胡獸醫討好地問:“怎麼樣站長,我的技術還算行吧,我這可是拿出最高水平了。”疼得齜牙咧嘴的劉副站長顧不得理會胡獸醫,急急忙忙地奔汽車站點去了,胡獸醫在身後追著喊:“劉站長,別忘了我的執照哇!”
過了幾天,村長來找胡獸醫,從兜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胡獸醫。胡獸醫樂滋滋地接過來問:“是劉站長給我批的行醫執照吧?”掏出一看,卻是一沓錢,村長說:“這是劉站長給你的酬謝,並讓我轉告你,叫你立刻停止當獸醫!”“為什麼?”胡獸醫不解地問,村長說:“你也不想想,一個堂堂的獸醫站長的頭,被一個劁豬割卵子的獸醫給收拾了,還有你的?”聽到這,胡獸醫沒說什麼,從一沓錢中找出10元,其餘的遞給村長,村長不解地問:“你這是幹什麼?”胡獸醫說:“10塊錢是我劁一頭豬的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