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裡說,在洪荒渾沌之時,人類沒有谷種(包括樹種和物種),人賴以活命的谷子(包括樹木瓜果),是鼠從另一世界偷來的;也有的神話說,鼠是另一個世界的成員,是鼠親自把糧種送到人間,還教人耕地、種穀。這一類動物創世的文化英雄神話在我國南方的稻作文化區十分豐富,流傳很廣。現在擇一些代表性的例子介紹於下。
例1,《稻穀是怎麼來的》(流傳地:雲南永德縣布朗族地區),早先,世間是不興種稻穀的。人生活在老林裡,全靠吃野獸野味過活。野生東西吃光了,人只好挨餓。在大森林盡頭無際的大海那邊,有一個白鼠國,國裡長著一種叫做“賀克”的植物,就是我們現在的稻穀。白鼠國的白鼠就是吃這種植物為生。白鼠王有兩個聰明善良的王子,有一天,他們在山上隱約聽到海那邊傳來飢餓的人的呼喊聲。白鼠王子決心幫助他們。兩位王子得到白鼠王的同意,動身給飢餓的人送稻穀去。沿途得到牛、虎、兔、龍、蛇、羊、猴、雞、狗、豬、象的幫助,歷盡千辛萬苦,把穀物送到人間。白鼠王子還教人耕種,其他動物也為種穀子出了力。所以布朗人直到如今都有請鼠、牛、狗等動物嘗新的習俗,那是不朗人不忘鼠和其他動物帶來稻種立下功勞的表示。
例2,據佐山融吉於大正9年在《蕃族調查報告書·太麼族後篇》(余萬居譯)中所記錄的一則泰雅族神話說,太古時候,當地有一棵巨樹,二股樹根間夾有一巨石。一日,巨石崩裂,裡面走出一男一女來。這時候,有一鼠跑來放了一粒粟(小米)之後便跑掉了。兩人不知其為何物,便把粟拾起並分開兩半,將之煮熟,嚼一嚼又播種在石頭前,第二年便收穫甚豐,粟谷的栽培至今不絕。據台灣鄒族學者浦忠成在《台灣鄒族的風土神話》一書的記載,鄒族祭粟神時,要為女神準備她最喜歡的松鼠肉。
例3,又據上引尹建中書所記泰雅族神話,古時,祖先曾用老鼠帶來的種子,播在地上,不久長出粟穗並結果,這便是粟的濫觴當時之粟,只需一粒便夠四、五人安飽,且粟谷成熟後會自動走入穀倉,不用人去收割。
例4,據佐山融吉於大正4年出版的《蕃族調查報告書·阿眉族海岸蕃》(黃文新譯)記載的阿美族神話,有一少女,每日把粟盛人便當(簡易飯盒)帶到地裡,家人好奇,隨其後偷看,見一大鼠用嘴掘地,少女則從其後拔除雜草,不多久廣闊的田地便耕種完畢。鼠工作完便進小屋裡來,家人用鍬打其頭而將鼠殺害。少女大喊,我失去我的丈夫了。同樣的情節還見於小川尚義與淺井惠倫所著《台灣高砂族傳說集》(昭和10年,余萬居譯)和佐山融吉、大西吉壽所著《生蕃傳說集》(大正12年,余萬居譯)的記載,說的都是少女在田里幹活,有二三十隻鼠在幫她耕種,不一會就把一大片地耕完了。其母很奇怪,發現這些鼠後,追殺它們,並把其中的一隻殺死,或拉掉其中一隻鼠的尾巴。少女驚呼,說這被殺的和被拉掉尾巴的鼠是她的丈夫。這些資料涉及鼠為人耕種和人鼠通婚兩個母題。
例5,《稻穀的來歷》(流傳地:浙江麗水地區松陽縣),古時候,人間沒有稻穀,玉皇命天鼠從倉庫銜來一串谷子。送到人間,鼠對人有功,所以玉皇命人在收割時要留三棵谷子給鼠。
例6,《老鼠和谷子》(流傳地:福建寧德地區畬族鍾不富講述)古時候,天降烈火,萬物都燒焦了。只有鼠保存著一點谷種,因為鼠的洞打在深土裡,大火燒不到。鼠把谷種給了人,人才吃上了飯,過上了好日子。另一則武曲藍步勤講述的故事中說,古時候,稻穀一年四熟,收割不盡,人不知愛惜。天神生氣,用布袋把谷子全收了回去。這時候,人求鼠去偷谷種。鼠上了天,等天神睡著了,先在黃泥漿裡打個滾,咬開布袋,沾一身稻穀回到人間,從此人間才有了稻種。
例7,《老鼠偷谷種》(流傳地:浙江麗水地區慶元縣),古時候,人不愛惜谷種,天神命布袋和尚把谷子收到天上。鼠到天上把谷子偷來,因此在排十二生肖時,鼠做大,坐上第一把交椅。這類因鼠偷谷種有功,因而在十二生肖中排了頭位的傳說,在浙江麗水地區雲和縣也有流傳。
例8,《老鼠、貓、狗和五穀的傳說》(流傳地:福建順昌地區)盤古開天後,鼠提出要給人引來稻種,條件是人種了谷子,要給它吃一份。鼠為了找稻種,學會了游泳、打地洞。鼠在天上找到稻種,全身粘滿谷粒往回走,到了海邊,它用一塊木板,劃著渡海,快到岸邊時,一個大浪打過來,身上的谷粒沖走了,知識剩下尾巴尖上的一截。所以現在的稻穀只有鼠尾巴這麼多。
例9,《老鼠放谷種》(流傳地:浙江金華地區金華縣)古時候,人沒有谷子,谷種在布袋和尚的乾坤袋中。鼠去偷來吃,因為吃得太慌,有幾粒谷子掉到人間,人才有了谷種。
例10,《虞舜開田》(流傳地:浙江金華地區武義縣)從前,虞舜開田的時候,野豬幫了忙,所以這裡叫野豬坡。開田以後,沒有谷種,鼠到大肚羅漢那裡偷來谷種。鼠有功,所以有嘗新的資格。
例11,《老鼠為什麼死不瞑目》(流傳地:廣東珠海斗門縣)從前,地上沒有稻穀,谷子都在天上,鼠常到天上偷吃。一次,鼠不小心把幾粒谷子掉落人間,長出幾棵谷苗。人見了,精心培育,人間才有了稻穀。此後,鼠不必再到天上去偷了,便把人間的稻穀吃了個乾淨。於是,人見了鼠就打,鼠覺得委屈,死了也不閉目。
例12,《雀鼠盜谷種》(流傳地:浙江紹興地區上虞縣)稻麥未熟,雀鼠先嘗新,這是種田人自願的,因為雀鼠有功。傳說古時候,一連三年天災,人間顆粒不存。雀打聽到王母娘娘的百寶箱裡有谷種,雀偷到了。但在回來的時候,在大山跌了一跤,谷子不見了。鼠的眼睛好,找到了谷種,因此對人有功。
例13,《鼠和狗的故事》(流傳地:浙江金華地區江山縣)鼠為人偷來了谷種,布袋和尚說鼠為人作了好事,尊稱它為“老鼠”,還祝它多子多孫。
例14,《老鼠打地洞的來歷》(流傳地:浙江地區開化縣)鼠從天上來,鼠離開天時,玉帝給了鼠一包谷子作乾糧。鼠很節儉,下地後才吃了一半,另一半給了人,說好收成後給鼠一半。人食言了,鼠去告狀,玉帝給了鼠一付金牙齒,讓它咬人的穀倉,又給了鼠鐵尾巴,用來打洞,人抓的時候好逃走。
例15,《老鼠死了不閉眼》(流傳地:山東青城)古時,只有天上有糧,人間沒有。鼠住在天上,給人把糧從天上偷了來,叫王母娘娘打了一頓,被趕到凡世。鼠到了人間以後,隨意吃糧。鼠的子孫叫人給打死了。鼠覺得冤枉,所以死不閉眼。
例16,《老鼠的金牙齒》(流傳地:廣東潮州畬族地區)很久以前,觀音娘叫鼠到番邦咬來谷種給農民種植,人才有飯吃。觀音娘叫農民每造(每次收穫)必須留一個田角的稻給鼠吃。後來人忘了,鼠向觀音娘訴苦。觀音娘給了鼠一付金牙齒,讓鼠隨便吃和啃。從此,鼠便成了人間的禍害。
例17,鼠為人類銜來樹種的神話在雲南哈尼族很有名。雲南猛海愛尼(哈尼支系)婦女的挎包,常見一種用綠、紅、白、藍、桔黃等多色絲絨刺繡的圖案。據調查者解釋,第一行代表太陽和月亮,第二行代表鼠,第三行代表人,第四行代表樹木,第五行代表河水,第六行是蛇,代表鬼魂。這個圖案繪製和記述了愛尼人的一個古老神話。傳說人類始祖松瞇窩創造了天地以後,又造了太陽和月亮,然後派鼠從烏黑的天界到人類居住的地下,尋來種籽播撒,培育出蔥綠的密林。後來人和鬼隔河分居,形成了勢不兩立的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