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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玉給賈母泡茶的水是舊年的雨水,取「無根之水」的意思。被古人譽為好水備受推崇。
放了一年的雨水泡茶,現代人很難想像。可賈母嘗了後認可還不錯。可見陳年的雨水是能喝的。
(第四十一回)賈母接了,又問是什麼水。妙玉笑回:「是舊年蠲的雨水。」賈母便吃了半盞,便笑著遞與劉姥姥說:「你嘗嘗這個茶。」
陳年雨水讚歎,還不算最高級,更「珍貴」的是妙玉體己茶的用水。一般人還真不敢喝它。
(第四十一回)黛玉因問:「這也是舊年的雨水?」妙玉冷笑道:「你這麼個人,竟是大俗人,連水也嘗不出來。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著,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臉青的花甕一甕,總捨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開了。我只吃過一回,這是第二回了。你怎麼嘗不出來?隔年蠲的雨水那有這樣輕浮,如何吃得。」黛玉知他天性怪僻,不好多話,亦不好多坐,吃過茶,便約著寶釵走了出來。
妙玉招待林黛玉、薛寶釵,被賈寶玉形容為「體己茶」,用水是埋在地下存放了五年的「收的梅花上的雪」的雪水。
古代文人雅士追求極致高雅的生活,茶是每天必不可少之飲品,很早就被上升到了文化範疇。煮茶用水的講究就更多。陸羽在《茶經》中將煮茶之水有等級劃分。
「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即首選山水,其次江水,最後井水。每一種又分三六九等。
山水多為山泉,江水則來自於山,而井水,地下水最差。與之相對應的,「雨、露、霜、雪」等無根之水,最被出家人推崇,認為不沾染因果。進而被世俗接受,尤其文人、女子、世家子弟更是擁躉。
妙玉采梅花雪搜集了一「鬼臉青」花甕一甕。「鬼臉青」是宋、元鈞窯所燒、特殊窯變釉青瓷,窯變形成一塊塊大斑,五顏六色異常美麗,斑塊如鬼臉而得其名。
鬼臉青裝雪水,與前文賈寶玉聽了劉姥姥故事,派茗煙去找雪下抽柴女子廟宇遇到的「青臉紅髮的瘟神爺」要對看,是對薛家的隱喻,不談。
雪水收集起來,泥封封好,埋入地下——是不是想起了冷香丸——想要喝的時候取出來,煮水烹茶……想想都是文化上的享受。
那麼,五年的雪水還能喝麼?不會壞了麼?這要從幾方面看。
首先,科學來看,五年的雪水一定是變質的。古代就算再沒有污染,雪中也有微塵顆粒以及微生物滋生,不可能五年仍舊如新。
其次,雪水被泥封,埋入地下。就如那女兒紅的製作方法。確實起到了隔絕空氣、保鮮的效果。到不能對比放在自然環境下的五年雪水。
最後,雪水是被煮沸後泡茶,非不能喝。焦大渴急了,馬尿都喝了,何況五年煮熟的雪水。
至於是不是一定比去年的雨水和井水、江水、山水更輕浮,「輕浮」是一種精神「品味」,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是說不清楚的。
所以,妙玉追求文化和精神的極致,必然不能忍受劉姥姥卑躬屈膝的模樣,也不能忍受她的茶被劉姥姥牛飲後,還要點評一句「就是淡些」。真把妙玉當成煮茶的丫頭了?
「體己茶」喝的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妙玉三人「同病相憐」。
五年的雪水是有的,意義不在水而在雪和五年。只因薛寶釵彼時來賈府就是五年。妙玉給她喝茶用的「(分瓜bān)瓟斝」上又有「宋元豐五年四月眉山蘇軾見於秘府」一行小字,五年與「元豐五年」對應,不要忽略,是提醒讀書人過了五年時間。元豐年號是八年,還有不到三年,金玉良姻就成了,而賈家就敗了。
所以,沒必要糾結五年梅花雪水能不能喝,一定能喝,壞了煮熟後也能喝。主要看「五年」雪水與薛家的關係,才是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