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有不少描寫小麥的詩作,下面本站小編給大家帶來了相關內容,和大家一起分享。
南宋詞人李元吉云:「著雨柔桑暗,吹風小麥齊。」
清代乾隆帝說:「麥苗即菁菁,麥穗亦矯矯。」
在小麥吐穗揚花的時節,一望無垠的綠色麥田里,一桿桿頎秀的麥子茁壯生長,嗅著暮春風雨中送拂而來的小麥花兒縷縷清香,我們彷彿能夠嗅到那種金燦燦的麥香,進而會嗅到一籠屜白花花的饅頭那股醇厚的甜香。
小麥在先秦時期已經是重要的農作物,我國最早的詩歌總集《詩經》裡,多次出現關於麥子的詩句,如《衛風·碩鼠》:
碩鼠碩鼠,無食我麥!三歲貫女,莫我肯德。
逝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
《鄘風·載馳》:
我行其野,芃芃其麥。
《豳風·七月》:
黍稷重穋,禾麻菽麥。
《魯頌·閟宮》:
黍稷重穋,稙稚菽麥。
《桑中》:
爰采麥矣?沬之北矣。
《丘中有麻》:
丘中有麥,彼留子國。彼留子國,將其來食。
麥子根植於先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它的美妙無處不在。
麥子的美在於它的青秀清新。歷經嚴寒風雪的欺凌打壓,春天返青的麥苗綠油油、亮汪汪,望上一眼,心頭頓生盎然生機和煥然一新之感。南宋的陸游在《閒詠》中說:
小麥繞村苗鬱鬱,柔桑滿陌椹纍纍。
姜夔在《揚州慢》裡也吟唱:
過春風十里。盡薺麥青青。
麥子生長的地方,就是小路彎彎、炊煙裊裊的家園。南宋楊萬里在北平原望麥,心生感慨,不由湧起鄉思無限:
小麥田田種,垂楊岸岸栽。
風從平望住,雨傍下塘來。
南宋方岳隱居不仕後唱起了《農謠》:
小麥青青大麥黃,護田沙徑繞羊腸。
秧畦岸岸水初飽,塵甑家家飯已香。
麥子揚花了,點點的微香裡是淡淡的鄉愁,宋人鄭剛中在《即事》中感懷:
暮春景物稱山家,屋角團團綠葉遮。
薄晚微雲疏過雨,一番小麥顫輕花。
如果給小麥畫一幅簡筆素描,南宋進士晁公溯的《麥》最為生動,也最能打動人心:
層雲挾雨來,四郊樹木蒼。
東風吹春促,尚帶花藥香。
年華不可駐,倏見夏日長。
近傳陵陂麥,宿昔青已黃。
鄰舍思煮餅,隔牆聞沸湯。
里胥忽在門,先當輸官倉。
麥子青青黃黃,將要成熟,滿含著欣喜的農人捋幾把新麥做成麥粥,嘗一嘗新,品一品辛勤勞作所得的少許甘美。可是飛揚跋扈的鄉丁地保又來登門催租,麥子收穫先要充盈官倉。不論繳納皇糧,還是聊以果腹,麥子根植於農人的血脈之中,豐年歉年顯得至關重要。所以漢代一首《古歌》寫得異乎悲涼:
高田種小麥,終久不成穗。
男兒在他鄉,焉得不憔悴。
不過,麥子成熟之季那種金燦燦的光影畢竟令人喜上眉梢,連古代詩人們也要順筆詠贊一番。
北宋歐陽修贊曰:「桑陰蔽日交垂路,麥穗含風秀滿田。」
南宋楊萬里詠道:「麥穗黃剪剪,豆苗綠芊芊。」
宋人姚潼翔吟句:「一春忙過無多日,又聽鸝鶊報麥黃。」
南宋詩人舒岳祥也寫道:「大麥炊糍先祭祖,小麥作餅賽田神。」
麥子成熟在望,農人先盤算著用新麥新糧祭祖祭田神呢。他又寫道:「麥熟即快活,汝不食麥空饒舌。」「鳥無所食饑奈何,見人食麥喜且歌。」他這裡寫的是鳥兒,麥子熟了,連鳥兒都載歌載舞,滿心歡喜。
詩聖杜甫在小麥將熟之時,還奉勸朝廷罷戰息兵,「崆峒小麥熟,且願休王師。」漢末一代梟雄曹操在麥熟季節,發兵宛城時規定:「大小將校,凡過麥田,但有踐踏者,並皆斬首。」不曾想他的乘馬受驚,竄入麥中,踏壞了一大塊麥田。遂割發代首,傳示三軍:「丞相踏麥,本當斬首號令,今割發以代。」於是三軍悚然,無不懍遵軍令。可見,麥子從古至今在糧食格局中舉足輕重的地位。
農諺云:「杏子黃,麥上場。」「麥子入場晝夜忙,快打、快揚、快入倉。」麥收時節,是農人一年四季最為忙碌之時,我老家一帶皆稱作「麥口」,「收麥如救火」,龍口奪糧、搶收搶種,在沒有機械化、全憑人力畜力收種的年代,麥收如同一場不論男女老少皆全身心投入的戰鬥。唐代大詩人白居易的名作《觀刈麥》,生動再現了唐代農人不畏酷熱、不怕勞苦,收麥拾麥的情景:
田家少閒月,五月人倍忙。
夜來南風起,小麥覆隴黃。
婦姑荷簞食,童稚攜壺漿。
相隨餉田去,丁壯在南岡。
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
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
復有貧婦人,抱子在背傍。
右手秉遺穗,左臂懸敝筐。
聽其相顧言,聞者為悲傷。
田家輸稅盡,拾此充飢腸。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農桑。
吏祿三百石,歲晏有餘糧。
念此私自愧,盡日不能忘。
末句的扣心自問,是否讓不事稼禾農耕、不懂惜糧憫農的我們,也心懷愧意呢?
北宋的狀元郎鄭獬也寫有一首《收麥》長詩,記述農人收麥的艱辛、農家生活的艱苦以及憫農之心,讀來令人無不喟歎:
小麥深如人,澶漫不見地。
一苞十餘莖,一莖五六穗。
實粒大且堅,較歲增三倍。
芟獲載滿車,纍纍犢銜尾。
大挈置之場,巃嵷丘陵起。
婦姑趁天色,撲抶喧鄰里。
貧者捃其餘,翁嫗攜稚子。
農家茲有獲,卒歲可無餒。
去夏水漂屋,汩竄幸不死。
以得補所失,囷圌可儲峙。
雲問麥之收,豐飽何因爾。
得非長官賢,政化順天理。
無乃農夫勤,蚤莫事耘耔。
茲蓋天公仁,雨澤以時至。
消滅賊與蟊,隴畝皆稠穊。
嗟嗟爾之民,無忘天公賜。
南宋末年的舒岳祥生逢亂世,雖顛沛流離,仍奮筆不輟,為水深火熱中的黎民百姓歌與呼。他曾寫下一首題目超長的詩作,其中一段「收麥謠」,以淺顯直白的俚曲語調、細膩生動的白描手法,記敘了收麥子的場景:
姊捉麥,姊捉麥,姊娣相隨筐有獲。田間滯穟縱復橫,傴僂東阡與西陌。婆餅焦,斷消息。而今麥熟婆當還,莫憂餅焦兒不食。脫布褲,村村雨滿田無路,平生不慣著新衣,兩腿泥深逐牛步。脫破袍,與郎裁衫兩髀高。田頭赫日曬額焦,脫衣掛樹踏桔槔......
而今,已基本進入農業機械化時代,麥子的收割、脫粒、歸倉等環節成為一體化,在先進農機歡暢駛過的短時間內即可完成,農人臉上洋溢的不再是苦澀的喜悅,而終於顯出舒心的輕愜了。但麥子依然是鄉愁中最基本的元素,小麥的原色是我們相同的膚色,它所磨礪而出的味道,不論發酵、蒸煮、煎炸的,不論饅頭、大餅、麵條、包子、水餃,甚而以小麥為主釀造的或寡淡或醇厚的老酒,都讓我們品之不盡,回味無窮。
當然,麥子不僅生長詩歌,也滋養愛情,在青青麥田里、在金色麥浪中,我們可以做許多美得令人心悸的事情。且聽流行樂歌手李健自曲自唱的那首鄉村風《風吹麥浪》——
遠處蔚藍天空下
湧動著金色的麥浪
就在那裡曾是你和我
愛過的地方
當微風帶著收穫的味道
吹向我臉龐
想起你輕柔的話語
曾打濕我眼眶
嗯...啦...嗯...啦......
是啊,麥子是我們最原始、也是最真最純最美的愛戀。聽著李健輕愜隨意的大段大段哼鳴,我的眼前總會浮現出麥苗青青、麥浪滾滾的景象,蒙太奇般漫起那張麥色的健美的臉龐,回憶起一簾麥子般美麗的鄉村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