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允濟,字伯華,初唐時期詩人、官員,工文辭,與王勃齊名。下面本站小編給大家帶來了劉允濟所作的《見道邊死人》,和大家一起分享。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如果說「人,生而平等」只是一個夢幻般的想法,那麼這個世間所擁有的唯一公平只有一個,那便是所有人都無法脫逃的死亡。所謂「「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大抵就是如此公平公正。
然而,我們仍然活著的人,固然都知道誰也逃不過這個難堪的結局,卻在面對的時候,始終無法讓自己顯得坦然從容自如。有人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真是夠虛偽的,既然都已經赴道黃泉,這個時候的說與不說,還有什麼意義呢?不過是求得一絲最後的慰安罷了。而且這個想法極其幼稚卻不天真,死者倒是獲得心安理得,卻把惡意遺留給了生者。如此,仍是一如既往地可惡。
所以,對於死這件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卻依然不願意去敞開談論;畢竟它指涉的所有方面,都與自身的利益攸關。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因為藏在內心之中的那些脆弱,始終就像橫亙著一道無法逾越的溝壑。「千古艱難唯一死!」的確如此。
有人通過研究發現,人類的科技發展越是進步,人類自身遭遇死亡的方式,就會相應變得增多起來。也就是說,死亡其實始終在伴隨著人類的發展,也在不斷更新換代,與時俱進。這麼想一想,真是令人愈發覺得死之恐怖如斯。
基於此,被死之陰影籠罩的人類,從古到今,也開始學會與它共舞,希望減少自己內心深處裡的那些恐懼感。從效果方面來看,雖然並無多少作用,但至少表面上能夠取得某些益處,比如人同此理的同情心。
「兔死狐悲」,動物尚且如此,何況具備豐富情感的人類?所以,除非是那些冷血的戰爭狂人,殘忍的殺人狂魔,和冷漠的世外非人之外,整個人類世界在死亡的統治下,其實大抵是懷抱著一樣的複雜情感的。如此,方有各種各樣的文學作品出現,專門用來表現「死亡」這一個永恆的主題。
《見道邊死人》
【唐】劉允濟
淒涼徒見日,冥寞詎知年。
魂兮不可問,應為直如弦。
前面已經說過,死亡總是突如其來,任憑是誰也無法決定自己的最後時刻。正是這樣,死亡的場景也總是千變萬化,難以相同。小詩《見道邊死人》的出現,便是一場意外的相逢,對於唐朝詩人劉元濟來說,想來也是一樣的毫無預料。
首句「淒涼徒見日」,一沒有下子便把人拉入了場景,可是這個場景並非美麗景觀,反而顯得格外恐怕。在這裡,詩人沒有半分拖泥帶水,而是直接步入話題,上承題目開宗明義。太陽高懸,日光明亮,可是這一切對於已經死去的人來說,通通變得毫無半分意義可言。
畫面只用想像,呈現在我們眼前的紛亂,已經足夠淒涼與惶恐。詩人偏偏並不打算放過,用一個「徒」字,愈發見著內心裡那份茫然與無助之感覺。對於一個人而言,能夠每天在睜開眼睛的剎那,看到滿堂明亮的陽光,心底裡就會洋溢著說不出來的喜悅。現在,這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因為生命已逝,萬事皆休。
恰如「冥寞詎知年」,正是:死去元知萬事空,何必生前百般求。不信君瞅道邊客,孤魂寂寂日夜遊。在詩人的感知裡,身死道消之後,遺留下來的不再是功名利祿,也不再是愛恨情仇,反而只有無盡的孤獨和寂寞。
開端兩句,都是建立在詩人的目睹之上的一番感懷。尤其是第二句,完全是懷著亡者的角度來看待一切身後事情。僅僅如此聯想,就可能深切感受到生物凋零之後的荒涼,是所有生命都難以逃離得掉的最終歸宿。這裡沒有清泉,沒有鮮花,沒有陽光,更沒有情感,一切都無法與生前相比。
所以,最後兩句,「魂兮不可問,應為直如弦」,這是詩人最真實的想法。人的生命在消逝之後,到底歸於何處,其所見所聞,雖然廣泛流傳於人間,可惜全部都只是一些無意義的幻想罷了。即便是那些精彩紛呈的傳奇故事,撰寫出來彷彿真實如現實的陰間世界,也無法打消人類所有的懷疑和探詢。
詩人直面慘淡的人生死亡之場景,亦只能展開空空如也的猜想,反而最後只能歎息一聲「魂兮不可問」,真是一個無趣又無聊的答案。人死如燈滅,似乎生前的所有記憶,也全部消散在人世間,塵歸塵,土歸土。那些曾經的美好,那些曾經的愉悅,或者那些曾經的悲傷,都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難以尋覓。
這般狀況,毫無趣味可言。無奈之下,詩人只好掉轉思維的方向,再次回到現實之中來。面對死亡,心靈遭受到的洗禮是深刻的,同時也是沉重的。於是,詩人便停止虛妄的幻想,開始對人生展開深入思考,此生當如何?這果然是好大一個問題。
詩人給出了答案:「應為直如弦。」然而,這個答案卻是既定的。詩人並非原創作者,僅是借用,搞得是拿來主義。直如弦,意思為正直如繃緊的弓弦。語出《後漢書 五行書》:「順帝之末,京都童謠曰:『直如弦,死道邊;曲如鉤,反封侯。』」真是鮮明的諷刺:正直君子,不得好死;奸詐小人,加官進爵。
說到這裡,講一下本詩作者劉元濟。有人又說其又為劉允濟,與杜甫同為河南鞏縣人,杜甫有詩寫過兩人之間來往。據史料記載,他博學善屬文,就是說本身是有真才實學的;縱觀其一生官場形跡,也的確是這樣客觀真實。可惜的是,人在官場,必有立場。在當時的大環境影響下,他沒有堅持住自己的立場,和張易之兄弟倆「暱狎」,此為劣跡,後來因此獲罪遭貶官。說來,也是一個大大的諷刺。
如果不知道詩人的過往,單單看此詩後一句,彷彿令人看到一個君子的響亮誓言。或許,在寫本詩的時候,作為劉元濟本人的自我,在當時場景範圍之內,的確是如此想來。只是,人在江湖,常常身不由己。多少人在追逐夢想的過程裡,慢慢地丟失掉了初衷,最終與理想背道而馳。生死之間,能否一笑了之?你我皆凡人,當常思常想,此生何以為,方不負年華,亦不負自我。到達彼岸時候,才能自如淡然,處之泰然,然後心安理得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