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大鬧天宮時,將太上老君的八卦丹爐一腳蹬倒,爐中的磚塊落入凡間,化作八百里火焰山,從此此地「無春無秋,四季皆熱」。為了活命,當地百姓不得不每年準備「四豬四羊,花紅表裡,異香時果,雞鵝美酒」,步行一千多里前往翠雲山,請鐵扇公主用芭蕉扇滅火降雨,才能「布種收割,得五穀養生」。因此,百姓對掉下火磚的天庭怨聲載道。
為防止激憤的民怨演變成群體性事件,天庭以「失守」之罪將守爐道人清理出天庭公務員隊伍,貶到火焰山做了土地。守爐道人也成了「大鬧天宮」事件中唯一受處分的體制內人員。可令人不解的是,守爐道人對此不僅毫無怨言,反而在火焰山一幹就是五百年。
如果對比一下守爐道人在天上和人間的工作情況,我們就會明白,守爐道人表面上是被嚴肅處理了,實際上卻是以被問責的名義到人間陞官了。
守爐道人在天庭工作時,頂多算個有初級職稱的技術幹部,每天起得早,睡得晚,髒活累活一肩挑。太上老君煉了那麼多仙丹送給玉帝,卻從沒對玉帝提起過守爐道人的功勞。所以,其處境就和御馬監的同僚一樣,工作幹好了,「只落得道聲『好』字」,稍有差錯,便會「見責」。因此,他雖能落個好名聲,但活得沒尊嚴。
到人間任職後,守爐道人由技術級改成了行政級,還擔任當地一級主管,財政權、人事權一手抓,職務的含金量大大提高了,福利待遇也跟著水漲船高,不但有了自己的地盤—土地廟,還擁有一支陰兵。手中有了槍桿子,腰桿子才真正直起來了,大事小事只需搞搞頂層設計,動動嘴皮子,自有參謀、幹事、助理主動來張羅落實。特別是剿滅牛魔王、鐵扇公主這些黑惡勢力之後,守爐道人在火焰山更是一言九鼎,成了真正的土皇帝。
試想,如果守爐道人以政績突出為名來火焰山任職,儘管符合相關組織程序,說不定仍會招來非議,甚至會被懷疑是不是搞了權錢交易……看來,問責陞官比正常陞官省事多了。
問責之所以成為陞官之道,關鍵在於守爐道人當「臨時工」夠水平,背對了黑鍋。守爐道人為整個「大鬧天宮」事件買單後,太上老君的科研團隊不會因為少了個看爐子的而受影響,還可以繼續為玉帝煉製九轉金丹,人間的輿情也可以得到緩解。更為重要的是,天庭的「鴨梨」減輕了,又恢復了穩定和諧,掌權者們「馬照跑、股照炒、舞照跳」,至於引發「大鬧天宮」事件的根源,誰也不會去追究和反省了。「被問責」的守爐道人功勞如此之大,天庭自然會為其考慮後路。
由此可知,如果百姓缺乏知情權和參與權,對被問責的人和事不能問、不敢問,或者問了也白問,而只是由掌權的利益既得者來全權主導問責的話,那麼不管問責的形式如何五花八門,都只是掌權者們利益的再調整和再分配,最終仍是皆大歡喜的內部盛宴。問責不過是場政治秀,根本不會傷及官僚集團自身一根毫毛,更別說傷筋動骨,觸及根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