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隱是晚唐著名詩人,關於他的身世,大家都非常熟悉。詩人曾十試不第,讓他感到非常沮喪,但細細想來,詩人又覺得心有不甘。並非自己才不如人,也不是勤奮不夠,更不是上天有意要針對他,只是自己性格執拗,難以隨波逐流。
一次落第回鄉,朋友為他餞行。大家雖然安慰他繼續努力,但詩人心裡清楚,自己的前程渺茫,心中更加悲慼。正如黃景仁在詩中描述的那樣,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剝後蕉。
酒宴散後,詩人獨自走在返回旅舍的路上,正恍恍惚惚,忽然一片花瓣在眼前飄飛,才子頓時有所感悟,便賦詩抒懷。下面分享羅隱描繪殘花的一首五律,充滿憐惜之意,尾聯卻筆鋒陡轉。
殘花晚唐:羅隱已歎良時晚,仍悲別酒催。暖芳隨日薄,輕片逐風回。黛斂愁歌扇,妝殘泣鏡台。繁陰莫矜炫,終是共塵埃。
詩的大意是:已歎良辰苦短,猶悲酒宴將散。日落時分,花色黯淡;輕盈花瓣,隨風迴旋。舞著歌扇,卻凝眉懷愁;鏡前哭泣,又弄花妝容。繁盛時莫要驕縱,最終都會歸於塵埃。
起首兩句就充滿悲情,「已歎良時晚,仍悲別酒催。」聚散匆匆、良辰苦短,作者用「已歎、仍悲」,表達了內心的愁情,也渲染了一種惆悵的氛圍,為中間兩聯的進一步描寫進行蓄勢。
詩人似乎還酒興正濃,也想與朋友們多交談一會,可是他知道大家都非常忙,只有自己無家無業,毫無牽掛。「晚、催」二字,明白無誤地傳達出詩人的無奈和痛苦。
接下來具體描繪殘花,「暖芳隨日薄,輕片逐風回。」暮春時節、芳華凋謝,風摧殘花、輕盈回轉。雖然天氣非常溫暖,依然有花兒正在盛開,但是那些早開的桃李和櫻花等等,都已不見蹤影。「逐風回」三字,描寫細膩,展現出殘花依依不捨的情態。
唐詩裡描繪殘花的作品非常多,比如李商隱的《落花》中有名句,腸斷未忍掃,眼穿仍欲歸。相比而言,義山更多地摻入了個人情感,而羅隱則只用一個「回」字,就表達了憐惜之意,更令人遐想。
寫完殘花,詩人又轉而描寫獨守空閨的女子,「黛斂愁歌扇,妝殘泣鏡台。」曾經沉魚落雁、貌美如花,如今卻容顏衰老、形單影隻,她愁眉緊鎖、神情慵懶,完全沒有了少女時代的翩翩風采。
「黛斂」,形容女子愁眉不展,說明她心事重重;「妝殘」,表達出她倦怠的模樣,彰顯了她的心境蒼老。而「愁、泣」二字,更能博得讀者的同情。詩人將這位容顏蒼老的女子比作殘花,也讓人沉思,殘花這個意象,不正象徵著日薄西山的晚唐嗎?
經過如此一番渲染,大家都以為作者就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憐惜和同情,可是詩人卻筆鋒陡轉,「繁陰莫矜炫,終是共塵埃。」繁花終會凋謝、美好不會永存,所有的一切都將化作一縷輕塵。
「莫矜炫」三字,是詩人的告誡,不僅表達了對大自然和人世間輪迴的感受,也希望那些暫時得勢之人,不可太過驕縱。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也正如明代才子楊慎所言,是非成敗轉頭空。
羅隱的這首五律抒寫婉轉,作者描寫殘花,卻不著一個「花」字;描繪女子,也只是用「歌扇、鏡台」進行暗示,卻達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讓人感覺身臨其境。
古人云:事窮勢蹙之人,當原其初心;功成行滿之士,要觀其末路。人生在世,需要積極進取,也應該善於取捨,低調做人,並未雨綢繆。正所謂,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凡事只有早安排,否則都是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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