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名相王安石,不僅是古代著名的思想家、改革家,同時也是才華橫溢的文學家。因為王安石變法的失敗,導致他的名聲毀譽參半,甚至有人把北宋滅亡的原因,歸咎於王安石身上,其實這是不公平的。且不談論他的是非功過,僅從他留下的作品裡面,足以讓人肅然起敬。
作為唐宋八大家之一,王安石的文學功底毋庸置疑,散文和詩詞都是他的強項,不乏流傳千古的作品,有些還入選中學課本。記得《游褒禪山記》這篇散文,裡面有飽含哲理的句子,比如「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險遠」,可謂是入木三分,講出被許多人當成座右銘。
由於王安石身居高位,還曾擔任宰相,進行創作的時間和精力有限,與大文豪蘇軾相比,他在詩詞方面的成就略遜一籌,但也有膾炙人口的詩詞。比如那首《登飛來峰》:「飛來山上千尋塔,聞說雞鳴見日昇。不畏浮雲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既有生動形象的寫景,又有寓意深刻的抒情,彰顯大家風範。
根據馮夢龍所著的《警世通言》記載,王安石性格執拗,人送綽號「拗相公」。妻子覺得丈夫王安石不容易,就自作主張給他納了一個小妾,假如換成別人,肯定會欣然接受。王安石卻不同,他把妻子訓斥一頓,然後給了那名女子不少銀子,並且派人送她回家。
儘管被稱為「拗相公」,但在一些問題上,王安石的思想非常開明,比如兒媳改嫁這件事,就是王安石安排的。王雱是王安石的長子,身體比較虛弱,一直與妻子分居。通情達理的王安石,考慮到兒媳很不容易,就做主讓她改嫁給別人。眼睜睜地看著妻子改嫁,王雱心裡非常難受,因思念過度寫下一首詞,最後8個字太淒美。
《眼兒媚·楊柳絲絲弄輕柔》
北宋:王雱
楊柳絲絲弄輕柔,煙縷織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繞秦樓。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
王安石共有三個兒子,身為長子的王雱悟性最高,成就也最高,與叔叔王安禮、王安國並稱為「臨川三王」。王雱參與修撰《詩》、《書》、《周官》三經新義,還有《論語解》、《孟子注》、《老子訓傳》等著作,不折不扣的才子。另外,他還工於詩詞,雖然留存至今的只有5首詩和兩首詞,但都稱得上精品。
這首《眼兒媚》的大概意思是:柳枝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搖擺,朦朧的煙縷凝結成萬千愁緒。海棠花尚未接受春雨的滋潤,梨花已經盛開,時間為何過得那麼快,轉眼間春天就過去了一半。往事不堪回首,我在夢中與你(王雱的妻子)相見,還是在你以前住的閨房。我對你的相思,只能在丁香枝上,和那嬌媚的豆蔻梢頭。
整首詞填滿王雱對妻子的相思,可見他深愛著妻子,只是礙於身體原因,被迫和妻子分居。作為父親的王安石,安排兒媳改嫁之事可以理解,也體現出他寬廣的胸襟,但站在兒子王雱的角度去看,王安石的做法難免有些不近人情。假如兒子和兒媳沒有感情,王安石這樣做值得稱讚,問題是王雱很愛妻子。
讀完王雱的這首《眼兒媚》,令人感慨萬千,可以看出他的癡情,以及對妻子的那份至死不渝的愛,尤其是「丁香枝上,豆蔻梢頭」八個字,把他的相思刻畫得淋漓盡致。清朝文人黃了翁評價:「此詞亦為日月易逝而事多不偶,托閨情以寫意耳。語語清新婉倩,後人爭鮮鬥艷,終不能及,數百年來,脫口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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