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千萬富翁西門慶是如何賺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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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富翁的商業收益——西門慶如何賺錢之一 西門慶是山東清河縣的商人,他幾乎壟斷了這個運河城鎮全部的藥材與紡織品銷售,此外還經營著典當行,發放高利貸,並參與官鹽買賣,獲取了商業發展的關鍵資金。
剛出場的西門慶,不過是個“破落戶財主”,全部商業資產只是“就縣門前開著個生藥鋪”。但因他“專在縣裡管些公事,與人把攬說事過錢,交通官吏,因此滿縣人都懼怕他……排行第一,人都叫他做‘西門大郎’;近來發跡有錢,人都稱他做‘西門大官人’”(第二回)。他與官府的關係,對他的日後發跡至關重要。以後他又巴結朝中權要蔡京,當上了“金吾衛衣左所副千戶、山東等處提刑所理刑”(第三十回),日後又升了正千戶(第七十回)。官商合一,財勢相輔,他的買賣也越做越大。經過數年的打拼,西門慶已是“山東第一個財主”(第五十四回)了。
小說第六十九回,媒婆文嫂向林太太誇說西門慶的財勢:“縣門前西門大老爹,如今見在提刑院做掌刑千戶,家中放官吏債,開四五處鋪面,緞子鋪、生藥鋪、綢絹鋪、絨線鋪,外邊江湖又走標船,揚州興販鹽引,東平府上納香蠟,夥計主管約有數十。東京蔡太師是他干爺,朱太尉是他衛主,翟管家是他親家,巡撫、巡按多與他相交,知府、知縣是不消說。家中田連阡陌,米爛陳倉,赤的是金,白的是銀,圓的是珠,光的是寶……端的朝朝寒食,夜夜元宵……”媒婆的嘴,本來是信口開河的。不過這篇言辭,除了“田連阡陌”等語,卻是基本屬實。至小說第七十九回,西門慶縱慾而亡,臨終前向陳經濟囑托後事,把家中資產說得最為明白:
我死後,緞子鋪是五萬銀子本錢,有你喬親家爹那邊多少本利,都找與他。教傅夥計把貨賣一宗交一宗,休要開了。賁四絨線鋪,本銀六千五百兩;吳二舅綢絨鋪,是五千兩,都賣盡了貨物,收了來家……李三、黃四身上,還欠五百兩本錢、一百五十兩利錢未算,討來發送我。你只和傅夥計守著家門這兩個鋪子罷。印子鋪佔用銀二萬兩(按:詞話本此處原文是“緞子鋪佔用銀二萬兩”,誤;因為前文已有“緞子鋪是五萬銀子本錢”等語。這裡應為“印子鋪”,即典當鋪),生藥鋪五千兩。韓夥計、來保松江船上四千兩。開了河,你早起身往下邊接船去。接了來家,賣了銀子交進來,你娘兒們盤纏。前邊劉學官還少我二百兩,華主簿少我五十兩,門外徐四鋪內還本利欠我三百四十兩,都有合同見在,上緊使人催去。到日後,對門並獅子街兩處房子,都賣了罷,只怕你娘兒們顧攬不過來。
根據這篇交代,西門慶死前的商業資產總值,合白銀六七萬兩,這還不算房產。這是個相當可觀的數字,放在今天,西門慶堪稱“千萬富翁”了。這裡面生藥鋪的本錢五千兩,可能是從他父親那裡繼承來的;剩下的六萬餘兩,則是西門慶在五六年間利用種種合法、非法手段獲取的。算下來,年均獲利一萬兩(合現在兩百萬元),增速驚人。
西門慶的巨額資產,是怎樣聚攏起來的?歸納起來,無非是經商獲利、做官受賄、放債取息、納妾得財等幾個方面。作為商人,商業經營仍是西門慶主要的獲利來源,只是經營手段多種多樣,有合法的,也有非法的。
“賤買貴賣”是世上一切商業經營的鐵律,西門慶最初的發跡,就是乘人之危,壓低價格,開闢廉價貨源以賺取差價。小說第十六回,西門慶去會李瓶兒,僕人玳安來報告說:“家中有三個川廣客人,在家中坐著,有許多細貨要科兌與傅二叔。只要一百兩銀子押合同,其餘約八月中旬找完銀子。大娘(指正妻吳月娘)使小的來請爹家去,理會此事。”西門慶不肯回去,吩咐:“教把傅二叔打發他便了。”李瓶兒勸他:“買賣要緊,你不去,惹得他大娘不怪麼?”西門慶答道:“你不知,賊蠻奴才,行市遲,貨物沒處發脫,才來上門脫與人。遲半年三個月找銀子;若快時,他就張致(本指裝腔作勢,這裡指拿架子,不肯降價)了。滿清河縣,除了我家鋪子大,發貨多,隨問多少時,不怕他不來尋我。”
這就是西門慶的生意經:他不肯盡快回去處理生意,不僅是貪戀李瓶兒,更是與川廣客人打心理戰。若回去快了,顯得買賣有利可圖,客人就不肯降價了。西門慶“店大欺客”,知道唯有自家本錢足,能消化這批貨,因此不怕買賣跑掉,一定要把價錢壓到最低。
另外,這樁買賣不是現錢交易,只需付一百兩銀子“押合同”,餘下的錢八月份才結算。有道是:“時間就是金錢。”壓下的貨款可以投資商業或放債取息,資金多周轉一輪,利潤自然也要翻番。因此這樣一筆送上門來的買賣,會讓西門慶足足賺上一筆。
至第三十三回,又有個湖州姓何的客商,因有急事要回家去,有五百兩銀子的絲線要脫手。幫閒應伯爵來牽線,西門慶硬把價錢壓到四百五十兩。收貨後,他利用獅子街的兩間門面房開起了絨線鋪,找了“能人”韓道國與家中僕人來保搭伙,僱人染絲發賣,“一日賣數十兩銀子”。
西門慶的經營頭腦十分靈活,做買賣並非專撿便宜。第七十七回,花大舅來介紹一筆生意:“門外客人有五百包無錫米,凍了河,緊等要賣了回家去。我想著姐夫倒好買下等價錢。”西門慶當即回答:“我平白要它做什麼?凍河還沒人要,到開河船來了,越發價錢跌了。如今家中也沒銀子。”——這樣的“便宜”貨,他是不撿的。
然而這些零星送上門來的便宜貨,並非西門慶的主要貨源。西門慶搞絲綢貿易,多半是派人到產地直接採購,自家運回銷售。以緞子鋪為例,西門慶派夥計分兩路去產地進貨。一路是僕人來保,到絲綢之鄉杭州採買,然後經南京運回;一路是夥計韓道國,到另一絲綢產地湖州就地訂貨,坐等人家織就,長途運回。因沒有中間商的盤剝,貨物成本大大降低;而坐等染織,便於監督,絲綢質量也有了保證。
緞子鋪的投資,是西門慶與喬大戶各出銀五百兩,另外加上三萬“鹽引”。日後韓道國這一路從湖州運回十大車緞貨,“直卸到掌燈時分”(第五十九回),價值一萬兩銀子。來保從杭州運回的貨物“連行李共裝二十大車”(第六十回),應值二萬兩。這要算西門慶商業經營中獲得的最大一桶金了。
西門慶在經營管理上也有一套手段,緞子鋪沒開張,便已雇下夥計,訂下合同。因是西門慶與喬大戶合資開店,規定“譬如得利十分為率:西門慶分五分,喬大戶分三分,其餘韓道國、甘出身與崔本三分均分”(第五十八回)。股東得了大頭,同時也照顧到夥計(經營者)的利益。
緞子鋪開張的第一天,“夥計攢賬,就賣了五百餘兩銀子”(第六十回)。假若按獲利百分之十計算,每位夥計這一天便有三兩多的收入,這對於他們的經營積極性,該是多大的刺激!而最大的贏家當然是西門慶,他身不動、膀不搖,一日便有二十多兩銀子的進賬,相當於今天四五千元——西門慶的千萬傢俬,就是這樣積累起來的。
行賄支鹽與偷稅獲利——西門慶如何賺錢之二 西門慶能在商業經營中獲取巨額利潤,一來是資本雄厚、巧於算計,二來也離不開違法、半違法手段的使用。
這裡不能不說說鹽引獲利的事。小說第四十八回,來保從京城回來,帶回蔡京向朝廷新奏七件事的邸報(即有關朝廷所發信息的抄本)。其中第三件是關於改革鹽政的建議,來保對此解釋說:
太師老爺新近條陳了七件事,旨意已是准行。如今老爺親家、戶部侍郎韓爺題准事例,在陝西等三邊開引種鹽,各府州郡縣,設立義倉,官糶糧米。令民間上上之戶,赴倉上米,討倉鈔,派給鹽引支鹽。舊倉鈔七分,新倉鈔三分。咱舊時和喬親家爹高陽關上納的那三萬糧倉鈔,派三萬鹽引,戶部坐派。倒好趁著蔡老爹巡鹽下場,支種了罷,倒有好些利息。
食鹽是百姓生活刻不能離的飲食調料,因主要取自海水(也有井鹽、岩鹽等),易制易得,故經營食鹽是一本萬利。歷代官府都壟斷其利,實行食鹽官賣。即如明代,就由戶部尚書直接監管鹽政,下設都轉運鹽使司和鹽課提舉司,還不時委派專門的御史巡視。來保帶回消息說“蔡老爹巡鹽下場”,即指曾受西門慶熱情款待的狀元蔡蘊被任命為兩淮巡鹽御史,到揚州主持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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