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文化的保護與傳播研究
生肖文化
河北涉縣的女媧祭奠已經進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這本身就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這種意義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肯定女媧神話、女媧風俗的歷史價值和文化史價值,不然進不了名錄體系;二是體現了黨和政府對民間信仰的尊重、對民眾信仰心理的認同。大家知道在2006年審定第一批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時,信仰習俗被作為“迷信”對待,還是禁區。第二批名錄雖然打破了這一禁區,許多有影響的廟會文化、節會文化進入名錄,擴展了文化空間,但在用詞上仍然十分考究,比如使用“風俗”、“祭奠”,而不用“信仰”就是證明。無論使用什麼樣的詞彙表述,節會、廟會文化的靈魂是信仰,用信仰的概念取代“迷信”概念,不能不說是一種進步,它使許多民俗文化得到再生的契機,是值得肯定的。
今天在女媧文化傳承地舉辦“中國女媧文化首屆高層論壇”,舉辦者為這次論壇賦予很多的含義,如在《邀請書》中申明的“在深入學習貫徹黨的十七屆三中全會精神中,為深入發掘中華始祖女媧文化,弘揚女媧開世創業、戰天治地的民族精神,探討女媧文化在建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和社會主義精神文明中的地位和作用,傳承民族文化血脈,提升女媧文化在國內外的影響力,打造有中國特色的文化品牌和文化產業,服務構建和諧社會和落實科學發展觀”等等,這已是會議八股,與女媧究竟有多大的關係,很難說清。因為女媧文化的產生和傳承,是有自己的規律的,涉縣之所以成為女媧文化的傳承地,它的內在的因素是什麼,是靠民眾信仰的力量,信仰可以創造輝煌燦爛的文化,就如“媧皇宮”的建築,老百姓對女媧的崇敬一樣,會流傳後世。
女媧是誰,女媧文化是什麼?女媧是民眾塑造的文化英雄,包括黃帝、炎帝、伏羲都是一些箭垛式的文化英雄,中華文明文化的締造者。同樣,女媧文化以神話的形式在民間傳播,以信仰的形式造就了物質的和精神的文化景觀。
其實,女媧神話屬於人類起源神話的一種。這種神話在中國漢族地區和少數民族地區廣為傳播,他的特色是以女神崇拜為特點。女神崇拜在史前社會是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和自然神話、圖騰神話相比,他的產生相對較晚,大約在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過度時期。也就是中國古代史所講的史前時期或傳說時代。從民俗發生學的角度考察,女媧神話之所以產生,是與人們追溯人類起源的心理有關,女媧摶土造人,就是這一觀念的具體表現。女媧的另一功績是“補天”,這同樣與人類的再生有關。《淮南子·天文訓》說:“昔者共工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淮南子·覽冥篇》又說:“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火爁焱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於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鰲足以立四極,殺黑龍以濟冀州,積蘆灰以止淫水。蒼天補,四極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蟲死,顓民生;背方州,抱圓天。”女媧補天的故事講的正是洪水神話,在中國家喻戶曉。可見補天神話是與洪水神話聯繫在一起的。漢族和各少數民族中流傳的洪水神話,是補天神話的延伸。只不過少數民族的洪水神話更多的是講洪水後兄妹結婚繁衍了人類,屬於人類再生神話之一種。
在民眾眼中,人類起源與人類繁衍是聯繫在一起的。既然女媧是文化英雄,人類的許多創造都會附會到她身上。《太平御覽》記載:女媧在造人之前,先造出各種動物,正月初一造雞,初二造狗,初三造羊,初四造豬,初六造馬,初七這一天,女媧用黃土和水,仿照自己的樣子造出了人。為了讓人類永遠的流傳下去,她還創造了嫁娶之禮,讓人們懂得造人的方法,傳宗接代。《獨異志》還說,女媧、伏羲兄妹於崑崙山“結草障面”結為夫妻,繁衍人類。既然女媧被視為人祖,共同的信仰心理促使各地修建女媧廟就不足為奇。至今各地的女媧廟、人祖廟之所以香煙不絕,正是與民間盛行的求子習俗,人類的再生產觀念密切相關。女媧是民眾心目中的子孫娘娘,有求必應,所以女媧自然成為人文始祖,文化英雄。
這樣看來,女媧神話及其信仰不是地某一域性的文化現象。中國女媧神話及其信仰的傳承地覆蓋了十分廣闊的地域。就中原地區而言,河南西華、淮陽、淇縣、濟源、杞縣,河北涉縣、新樂、趙縣,陝西臨潼 、山西洪洞、萬榮、芮城、浮山,山東日照,甘肅天水等地都是女媧信仰的傳承地。如果把女媧作為中國女神信仰的代表,那他的傳承就不止是在中原地區,而是包括了中國南方,特別是西南少數民族地區(少數民族地區的伏羲女媧神話同樣豐富多彩)。
今天女媧風俗、女媧祭奠進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不能被當作某一地區的文化現象,某一地區的文化資源。它的普世意義應該包括所有女媧文化傳承地區,甚至所有女神文化傳承地區。女媧文化是全民共享的文化資源,也是世界人民共享的文化資源。這一理解符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所提倡的文化多樣性、文化共享原則,也符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公約”的精神。
自從國家啟動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程以來,各地文化資源的爭奪戰越演越烈。河北涉縣媧皇宮是首先進入名錄的傳承單位,陝西驪山的女媧信仰也進入省級名錄,那麼其他地區呢,應不應該享受同樣的文化滋潤。我想是應該的。女媧文化是一種大文化,不應該狹隘地理解她。至少有女媧習俗傳承的地方,都應該引起這一文化保護者的注意,他們都有保護女媧文化遺產的責任。女媧文化的保護應該形成合力,涉縣的責任更加重大。要把女媧文化在全國的傳承看做一個整體,整合力量進行保護。不能只看到眼皮子地下涉縣這一小小的地方。女媧文化是全中華民族的文化遺產,如果講到通過女媧文化建設和諧社會,意義也在這裡。
文化的傳播是沒有地域界限的,今天的保護是建立在女媧文化研究的基礎之上的。沒有研究就沒有保護。女媧文化歷史價值和文化價值的肯定正在在眾多學者考察研究的基礎上確定的。今天我們的論壇應該站在涉縣,放眼全國,要研究女媧文化在歷史上和地域上的傳播,進而尋找保護的最好途徑。最近我看了楊利慧博士的論文,她是專攻女媧神話研究的年青學者,對中國女媧神話的傳播途徑十分瞭解,他曾經在甘肅天水地區做考察,寫了一篇論文《甘肅天水地區的女媧信仰》,她的主要調查地是天水市區及秦安縣,尤其是其所轄隴城鄉。調查的主旨是天水地區女媧信仰的考察,對於總體的女媧研究具有怎樣的意義?通過細緻的尋訪,最後結論為:“(1)渭水流域,是中華民族的重要發祥地之一,距隴城僅有十里之遙的大地灣遺址,其早期文化遺存距今約有八千年左右。這表明,女媧這一古老的女神發源於這一區域,具有上古史上的可能性;(2)從目前搜集到的材料來看,女媧的口承神話及其信仰習俗的流布區域,主要在北方黃河流域一帶;(3)在古典文獻記載中,女媧也常常與北方或西方相聯繫來看,也是合理的,或者說與“南方說”相較,似乎更合情理一些。”我們先不去追究楊博士結論的正確與否,而是說他的考察對女媧文化的傳播具有民俗志的意義。我們迫切需要關於女媧神話、女媧風俗產生、傳播、變異方面的民俗考察,最好繪製出中國女媧神話及其傳播的民俗地圖,這樣才能看清女媧文化的整體面貌,才更有利於女媧文化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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