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王夫人,大家都會想到什麼呢
賈家是貴族,自有他們的行事風格。貴族的「朋友圈」語言很少平鋪直敘,多是點到即止、含沙射影。有些話不明著說出來,用「行動」表示的例子不勝枚舉。比方說「饋贈」就是一個很好的行為語言。
比方有名的「鳧靨裘」「雀金裘」,就有很多賈母的言外之意。而「送菜」也和衣服、禮物一樣,成為表達語言的方式。這不賈寶玉被打後,王夫人送給襲人的兩碗菜,就讓人咀嚼不盡。
(第三十五回)寶玉聽說,喜之不盡,一疊聲便叫襲人來取金線。正值襲人端了兩碗菜走進來,告訴寶玉道:「今兒奇怪,才剛太太打發人給我送了兩碗菜來。」寶玉笑道:「必定是今兒菜多,送來給你們大家吃的。」襲人道:「不是,指名給我送來的,還不叫我過去磕頭。這可是奇了。」寶釵笑道:「給你的,你就吃了,這有什麼可猜疑的。」襲人笑道:「從來沒有的事,倒叫我不好意思的。」寶釵抿嘴一笑,說道:「這就不好意思了?明兒比這個更叫你不好意思的還有呢。」
賈寶玉被打,襲人去王夫人跟前披肝瀝膽進言,言明管教的必要性。王夫人備受感動,從那時起真心接納襲人,為日後晉陞她為準姨娘埋下伏筆。而她的表達方式,就是突然賞賜兩碗菜,對外官宣看好襲人。
襲人得了王夫人的贈菜,不可能不明白她的願望實現了。可她故意裝不懂,也是矜持所在,畢竟這事不能她自己說。
果然之後不久,王夫人就私自將襲人從賈母名下要過來,也不給賈寶玉,自己撥款讓襲人成為她名下的奴才。以她之名派給賈寶玉悉心伺候,與姨娘就差一個正式名分。
當然,王夫人私自晉陞襲人,秘而不宣這件事也不那麼簡單。
一,襲人本是賈母丫頭,賈母賜給寶玉並非作為通房。賈寶玉與襲人偷試並不合規矩。說好聽的是不尊重賈母,不好聽套他一個淫辱祖母婢女,性質惡劣不比金釧兒之死差。
襲人之所以在金釧兒死後,賈寶玉遭暴打,等不及到王夫人那裡「進言」,也是鋌而走險要解決她與賈寶玉「偷試」的隱患。
王夫人將襲人從賈母那裡要過來,又給二兩銀子等同姨娘待遇,就是表態支持襲人日後給賈寶玉做妾。有王夫人認可,再「偷試」就合法了。襲人再無後顧之憂。
二,襲人成為王夫人的人,將受其「轄制」。
襲人好了,王夫人讓她給兒子做妾。襲人沒用了,王夫人也能隨時捨棄她。
三,王夫人在進言之前,根本不看好襲人,只因她是賈母的人。
王夫人當時要叫人回話,沒指名道姓要襲人,是想照顧她放在賈寶玉身邊的眼線。不想襲人過來,讓王夫人也有點詫異。
觀王夫人言行,她與賈母涇渭分明!
賈母派給賈寶玉兩個丫頭:襲人和晴雯。晴雯是妾,襲人只是保姆。
襲人負責照顧賈寶玉日常生活瑣碎,晴雯則只負責美。賈母不用明說,王夫人在豪門長大,耳濡目染一輩子早就懂得。
王夫人不顧賈母,動用當家主母的權限,將襲人由保姆晉陞姨娘,搶了晴雯位置,怎麼說都是對賈母不敬。
然而,更過分的是後文晴雯被攆走,王夫人張口罵晴雯「病西施」「狐狸精」,卻對賈母說晴雯「懶」「女兒癆」,又談何尊重賈母!
所以,王夫人送給襲人兩碗菜,是自賈寶玉搬進大觀園,她首次主動出擊,挖起賈母的牆角。
而襲人得了兩碗菜,又拿著每個月二兩銀子月錢,看似前途似錦,實則一切都在王夫人掌控之中。日後王夫人背信棄義,將她嫁給蔣玉菡,襲人又能說什麼?
王夫人那兩碗菜看著好看,真的好吃麼?我看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