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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一書,基本都是敘述榮寧二府的日常生活,可以說《抄檢大觀園》是為數不多的一個重大事件。其實,從這件事,我們就可以窺見書中眾多人物的個性特徵,瞭解到當時的社會特點。
(一)姐妹個性鮮明
最明顯的,莫過於幾姐妹的個性特點。賈府有四大小姐,賈元春、賈迎春、賈探春、賈惜春,連起來就是「原應歎息」。
賈元春已入宮,家中就剩三位姐妹。我們且看看,面對來檢查的婆子們,幾個姐妹的表現。反映最強烈的就是三小姐探春,這位聰明的少女,看到深夜有這麼一群浩浩蕩蕩的人,氣勢洶洶地前來檢查,她發出了強烈地指責:
你們今日早起不曾議論甄家,自己家裡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們也漸漸的來了。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是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
說著,不覺流下淚來。她的這番痛心的陳述,讓我們看到了她的遠見卓識,正因為她聰慧異常,目光長遠,所以她看到了這件事後面的危機,感到了家族的衰亡,再加上後面給予王善保家的那一耳光,不僅是她對越位的下人的懲罰,更是她對背後加速家族滅亡勢力的回擊。
而惜春,這位四小姐和三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探春堅決不允許她們搜查自己的丫環,惜春是狠命地往外推著自己的丫環。當在入畫的箱中搜出哥哥的東西,王熙鳳等人聽了入畫的哭訴,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本有原諒的意思,可她的主子惜春卻一副不依不饒的態勢。惜春明確道:
嫂子別饒他這次方可。這裡人多,若不拿一個人作法,那些大的聽見了,又不知怎樣呢。嫂子若饒他,我也不依。
如果說,作為一個領導,探春就是敢於擔當,敢於保護同志的有責任好領導,而惜春,就是明哲保身,一有事就把同志推出去的讓人心寒的領導。
當然,書中簡略地寫了老二迎春,說她當時睡了。其實,抄檢大觀園之前一章,就是「懦小姐不問累金鳳」,迎春奶媽偷偷拿走了她的首飾金絲鳳,當了去賭牌,她卻說「問我,我也沒什麼法子……」,讓丫環繡桔和人家媳婦吵得不可開交,她自己躲一邊看《太上感應篇》。可見作為領導,這是一個沒有原則、沒有作為的非常懦弱的領導,她常常是手下人做事缺乏主心骨,看不到希望。
(二)下人們反應不一
當然,下人們在這件事中也是各具特色。告密者小鵲,聽到主子趙姨娘給丈夫賈政說的話,就急急忙忙來告訴寶玉。這是一個間諜式的人物,她背叛主子,出賣情報,事情的導火索就是在這一塊。
寶玉聽了小鵲的話,害怕父親賈政檢查自己背書,才徹夜讀書,後邊晴雯為了替寶玉解圍,一口咬定寶玉看到一個人從牆上跳下被嚇著了,引出賈母查賭一事。這樣邢夫人才會來到寧國府,碰見傻大姐拿著繡春囊,有了後邊抄檢大觀園一事。
當然,丫頭們中,遇到查抄,晴雯是反映最為強烈的,可以和探春相比。
我們且看:只見晴雯挽著頭髮闖進來,豁一聲將箱子掀開,兩手捉著底子,朝天往地下盡情一倒,將所有之物盡都倒出。王善保家的也覺沒趣,看了一看,也無甚私弊之物。她這一倒,倒出了無盡的委屈——自己莫名其妙地被王夫人提審,倒出了無聲的抗議——對這一行為的不滿,更倒出了後面的被驅逐出大觀園。她不是主子,根本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雖然不卑不亢,風流靈巧,卻惹得其他人艷羨嫉妒。晴雯這裡,就驗證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真理。
也許,王善保家這個下人在此次事件中,是最可惡的一個角色。只因平日裡姑娘們不太待見她,她便結怨在心,遇到這麼一個機會,就添油加醋,推潑助瀾,堅定了王夫人查抄的決心。
她猖狂不已,純粹一個小人得志,得意洋洋中忘記自己的身份,因而換回探春一個響亮的耳光。更有喜劇性的是查來查去,查出卻是她的外孫女兒——司琪,真是又氣又臊,便自己回手打自己的臉,真是樂極生悲,「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個王善保家就是一個心胸狹窄、目光短淺、睚眥必報的小人,因而她的遭遇也是罪有應得。
(三)抄檢背後的深意
王善保家的身後是邢夫人,可以說,她是邢夫人的代言人,因而她的遭遇就映射了發起這件事的主子們的結局,《抄檢大觀園》最後不得不草草收場。
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悲劇性的結局,預示著賈府命運的沒落。正如探春所說:「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是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
縱觀《抄檢大觀園》中各色人物的反映,我們就可以看出當時的社會特點。當權者自命清高,竭力維護著他們眼中的所謂的仁義道德,其實私下裡在滿足自己的不可告人的各種目的。下層的人敢怒不敢言,不管何種原因,終難改變自己的命運。清醒著就是那麼寥寥幾人,他們的吶喊落在厚重的堅冰上,也激不起一點波瀾,只能是眼看著「忽喇喇似大廈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