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悼亡詩詞,大多數人印象中都是蘇東坡的「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元稹的「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賀鑄的「空床臥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還有潘岳的《悼亡詩》、元稹的《遣悲懷》、納蘭性德的《蝶戀花》等等。
這些悼亡詩詞幾乎都是男性詩人詞人為悼念亡妻所作,而女子悼亡亡夫的悼亡詩詞卻是很少見。即便是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雖說也有幾首悼亡詞,但一則詞題並未寫悼亡,二則內容多是自傷,三則其悼亡之意也大多是後世詞家猜測。因而李清照的詞詞集中幾乎沒有公認的悼亡詞,女性悼亡詞也就更為罕見。
今天小編向大家介紹的便是一首極為罕見的女子悼念亡夫的悼亡詞——宋代女詞人孫道絢所作的《醉思仙》:
醉思仙·寓居妙湛悼亡作此
宋·孫道絢
晚霞紅。看山迷暮靄,煙暗孤松。動翩翩風袂,輕若驚鴻。心似鑒,鬢如雲,弄清影,月明中。謾悲涼,歲冉冉,蕣華潛改衰容。
前事銷凝久,十年光景匆匆。念雲軒一夢,回首春空。綵鳳遠,玉簫寒,夜悄悄,恨無窮。歎黃塵久埋玉,斷腸揮淚東風。
兩宋出眾的女詞人很多,李清照、朱淑真、嚴蕊、魏夫人等等大多數人都耳熟能詳,但沖虛居士孫道絢之名對很多人而言頗為陌生。其實孫道絢的人生經歷與李清照頗為類似,北宋時期居於河南,而靖康之變後隨士族南渡,一路移居至福建,三十歲時丈夫早逝,孫道絢一生寡居,還教出了一個有出息的兒子——南宋文學家黃銖。
孫道絢後半生寄居福建,經歷坎坷,時常作詞自傷,其詞風飄逸清宕,被南宋詞壇評為:使易安尚在,且有愧容矣!可見其成就很高。但可惜的是孫道絢晚年家中失火,詞作被焚燬殆盡。後來她的兒子黃銖尋訪各地,搜羅其母流傳在外的詞作,僅僅只得八首,因而孫道絢傳世的詞也只有八首。這首《醉思仙》便是其中之一。
孫道絢三十歲時不幸喪父,後半生一直寡居,此詞作於其丈夫去世十年之際。上闋開篇先寫景,「山迷暮靄,煙暗孤松」一派淒冷暗淡之色,渲染出孤寂迷茫的情感氛圍。
後數句則描寫詞人臨風之態和此刻內心的專一思念的心境。結尾一句「謾悲涼」終於將壓抑在心中十年的情感噴薄而出,歲月流逝,韶華不再,容顏衰老,悲涼失落、無可奈何之感溢於言表!
下闋進一步抒發此刻的傷感之情,亡夫逝去十年,光陰匆匆而過,而詞人依舊銷魂凝神,無日無刻不思念往事。如今唯有悲歎昔日夫唱婦隨,皆成雲夢之空!一句「恨無窮」將詞人內心的悲傷表達地淋漓盡致!結尾「歎黃塵久埋玉,斷腸揮淚東風」,肝腸寸斷、淚流滿面,詞戛然而止,而悲傷感懷之意卻如在風中,令人愴然傷之!
同樣是十年悼亡,觀蘇東坡亡妻十年,尚有新妻相伴,而孫道絢亡夫十年,卻是寡居終身,孤獨終老,尚且還將獨子養育成人。如此相較,這一句「前事銷凝久,十年光景匆匆」比之「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更為深情真摯!
可歎一代才女孫道絢斷腸揮淚東風,更可惜一生詞作付之一炬,令後人難窺使易安有愧容的才女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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