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記》是金庸先生最後一部武俠小說,刻畫的主人公與前面的形象完全不同。韋小寶不會武功,出生低賤,油嘴滑舌,幾乎不像個武林中人。靠著生石灰、伶牙利嘴、刀槍不入的寶衣,和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在江湖各大勢力之間遊走,竟然游刃有餘。他是康熙最喜歡的臣子,又是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的弟子,青木堂堂主,還是神龍教白龍使,五龍令掌教,更是少林寺僅有的兩名「晦」字輩高僧之一。在各種勢力中地位都極高。
不僅如此,他在愛情上也是如魚得水,沐劍屏、方怡、雙兒、建寧公主、曾柔、阿珂、蘇荃,共有七個漂亮的老婆,個個貌美如花。特別是蘇荃,比他大了不少,原本是神龍教教主夫人,在教中至高無上,無人敢直視。韋小寶用大炮轟了神龍島,本來死罪難逃,沒想到卻得到了蘇荃。在揚州妓院的大床上,韋小寶不知道有誰,反正一陣胡來,卻讓蘇荃懷上了自己的孩子。
蘇荃與洪安通結婚多年都沒有孩子,卻一次就懷上了韋小寶的孩子,實在是有些神奇。不過仔細想來,這也不奇怪。洪安通出場時年紀就已經很老了,「那男的年紀甚老,白鬢垂胸,臉上都是傷疤皺紋,醜陋已極」。洪安通武功如此高強,實際年齡應該比外表還要老很多,年紀太大,懷上孩子的可能性顯然很小。
蘇荃有了身孕之後,洪安通暴跳如雷,明確知道孩子不是他自己的。原著中有明確的交待:「洪教主近年來修習上乘內功,早已不近女色,和夫人伉儷之情雖篤,卻無夫妻之實。」他自己心裡很清楚,沒有別人,蘇荃不可能懷上孩子。有蘇荃這樣貌美年輕的妻子在身邊,洪安通竟然能不動心?
主要是洪安通目標不在於夫妻之情,而在於「壽與天齊」。洪安通與東方不敗、任我行一樣,都有一個相同的愛好,那就是喜歡聽奉承話。什麼「澤被蒼生」、「仙福永享」、「壽與天齊」……越肉麻的話越喜歡聽。所以,凡是有利於他「壽與天齊」的事他就做,凡是不利於他「壽與天齊」的事堅決不做。
年老貪女色,顯然是與「壽與天齊」的目標相違背的,洪安通有這個自制能力。韋小寶正是年輕小伙,與建寧公主在去雲南的路上如膠似漆,早已明白了男女之事。蘇荃也是二十多歲的年紀,生育能力正旺盛的時候,「乾柴碰上烈火」,火勢沒法撲滅。
蘇荃其實是個悲劇性人物,她是被洪安通逼著嫁給他的,年紀輕輕就守著一個糟老頭子。但她無力反抗,洪安通的武功太高,勢力太大,而韋小寶恰恰就是她能借到的一股外力。跟著洪安通,表面上看起來她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其實生活完全沒有色彩。
蘇荃韋小寶
嫁給韋小寶之後,卻是截然不同的一番風景,她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有人間煙火,說說笑笑,有孩子圍膝的樂趣,這才是真正的生活。因此,韋小寶娶了蘇荃,其實是救了蘇荃,讓她變成了真正的「女人」。洪安通,其實跟東方不敗一樣,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個「怪物」,一心嗜望權力的怪物。洪安通最後死在他教給韋小寶的「英雄三招」之一的「狄青降龍」之下,實在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局。
金庸先生這樣構思人物形象,其實是想表達出一個人不能有太多非分之想的觀點。在意身邊「平常」的人和事,而不要老抬著高高的頭,望著遙不可及的天邊,想著那些遙不可及的事。頭一直抬著,便忘了看腳下,忘了看身邊。不僅會失去很多,還會大大地摔一個跟頭,結果什麼也沒有得到。
我並不喜歡韋小寶,覺得他太滑頭,所以《鹿鼎記》是金庸先生小說中,我讀的次數最少的一部。在他的妻子中,絕大部分都是「乘人之危」、「坑蒙拐騙」、「巧取豪奪」得來的,覺得嫁給他,實在是虧得慌。但蘇荃嫁給他,是他做的難得的一件「好事」,他讓蘇荃懷上孩子,確實有些「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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