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裕,字文饒,小字台郎,唐代傑出政治家、文學家,曾二度為相,歷經憲宗、穆宗、敬宗、文宗四朝。下面跟本站小編一起瞭解一下李德裕所作的《長安秋夜》吧。
長安秋夜
李德裕 〔唐代〕
內宮傳詔問戎機,載筆金鑾夜始歸。
萬戶千門皆寂寂,月中清露點朝衣。
譯文及註釋
譯文
皇宮傳出詔書問訊前方戰機,金鑾殿處理完國事深夜才歸。
千家萬戶此時已經寂然入夢,月光下露水清瑩點濕了朝衣。
註釋
宮:一作「官」。戎機:軍事機宜。指作戰的狀況。戎,戰爭。《樂府詩集·梁鼓角橫吹曲·木蘭詩》:「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
載筆:攜帶文具以記錄王事。金鑾:唐朝宮殿名,文人學士待詔之所。此指皇帝處理國事的大殿。
寂寂:寂靜無聲貌。三國魏曹植《釋愁文》:「愁之為物,惟惚惟恍,不召自來,推之弗往,尋之不知其際,握之不盈一掌。寂寂長夜,或群或黨,去來無方,亂我精爽。」
朝衣:君臣上朝時穿的禮服。
創作背景
李德裕是唐武宗會昌(841—846)年間名相,為政六年,內制宦官,外復幽燕,定回鶻,平澤潞,有重大政治建樹,曾被李商隱譽為「萬古之良相」。在唐朝那個詩的時代,他同時又是一位詩人。此詩就寫於他為宰相期間。
賞析
這首《長安秋夜》頗具特色,因為這不僅是李德裕的詩,而且是詩的李德裕。它像是一則宰輔日記,反映著他從政生活的一個片斷。
中晚唐時,強藩割據,天下紛擾。李德裕堅決主張討伐叛鎮,為武宗所信用,官拜太尉,總理戎機。「內官傳詔問戎機」,表面看不過從容敘事。但讀者卻感覺到一種非凡的襟抱、氣概。因為這經歷,這口氣,都不是普通人所能有的。大廈之將傾,全仗棟樑的扶持,關係非輕。一「傳」一「問」,反映出皇帝的殷切期望和高度信任,也間接顯示出人物的身份。
作為首輔大臣,肩負重任,不免特別操勞,有時甚至忘食廢寢。「載筆金鑾夜始歸」,一個「始」字,感慨系之。句中特別提到的「筆」,那決不是一般的「管城子」,它草就的每一筆都將舉足輕重。「載筆」云云,口氣是親切的。寫到「金鑾」,這決非對顯達的誇耀,而是流露出一種「居廟堂之高」者重大的責任感。
在朝堂上,決策終於擬定,他如釋負重,退朝回馬。當來到首都的大道上,已夜深人定,偌大長安城,坊裡寂無聲息,人們都沉入夢鄉。月色撒在長安道上,更給一片和平寧謐的境界增添了詩意。面對「萬戶千門皆寂寂」,他也許感到一陣輕快;同時又未嘗不意識到這和平景像要靠政治統一、社會安定來維持。騎在馬上,心關「萬戶千門」。一方面是萬家「皆寂寂」(顯言);一方面則是一己之不眠(隱言),對照之中,間接表現出一種政治家的博大情懷。
秋夜,是下露的時候了。他若是從皇城回到宅邸所在的安邑坊,那是有一段路程的。他感到了涼意:不知什麼時候朝服上已經綴上亮晶晶的露珠了。這個「露點朝衣」的細節很生動,大約也是紀實吧,但寫來意境很美、很高。李煜詞云:「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踏馬啼清夜月」(《木蘭花·曉妝初了明肌雪》),是善於享樂的。雖然也寫月夜歸馬,也很美,但境界則較卑。這一方面是嚴肅作息,那一方面卻是風流逍遙,情操迥別,就造成彼此詩詞境界的差異。露就是露,偏寫作「月中清露」,這想像是浪漫的,理想化的。「月中清露」,特點在高潔,正是作者情操的象徵。那一品「朝衣」,再一次提醒他隨時不忘自己的身份。他那一種以天下為己任的自尊自豪感盎然紙上。此結可謂詞美、境美、情美,為詩中人物點上了一抹「高光」。
如果把這首絕句當作一出轟轟烈烈戲劇的主角出台的四句唱詞看,也許更有意思。一個兢兢業業的無雙國士的形象活脫脫出現在人們眼前,這是有理想色彩的詩人自我形象。他唱的句句是眼前景、眼前事,毫不裝腔作勢,但顯得豪邁高遠,表現出一個秉忠為國的大臣的氣度。「大用外腓」是因為「真體內充」。正因為作者胸次廣、感受深,故能「持之非強,來之無窮」(司空圖《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