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融,自號東甌散人,唐代詩人,與司空圖、方乾等人為詩友,《全唐詩》錄存其詩近八十首。下面跟本站小編一起瞭解一下崔道融所作的《溪上遇雨二首》吧。
溪上遇雨二首
崔道融 〔唐代〕
回塘雨腳如繅絲,野禽不起沈魚飛。
耕蓑釣笠取未暇,秋田有望從淋漓。
坐看黑雲銜猛雨,噴灑前山此獨晴。
忽驚雲雨在頭上,卻是山前晚照明。
譯文及註釋
譯文
環曲的池塘水面,雨水像在抽絲一般密織,野禽因為雨勢太大無法起飛,魚兒卻驚得在水面飛躍起來。
耕種的人和垂釣者都來不及取蓑衣和斗笠,秋季的田地都多麼期待這麼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雨啊。
我坐看天空中濃密的烏雲含著雨水噴灑在前方的山巒上,而這裡卻依然陽光燦爛。
忽然滾滾的烏雲挾帶著驟雨,已瀉到了我的頭上!不過我卻意外地發現:前方青翠的山峰上,還映照著一抹夕陽的餘暉!
註釋
回塘:回曲的水池。 南朝梁簡文帝《入漵浦詩》:「泛水入回塘,空枝度日光。」唐杜甫《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床頭屋漏無乾處,雨腳如麻未斷絕。」繰(sāo)絲:即繅絲,煮繭抽絲。唐李白《荊州歌》:「荊州麥熟繭成蛾,繰絲憶君頭緒多。」
沈魚:即沉魚,潛藏水底的魚。《大戴禮記·勸學》:「昔者,瓠巴鼓瑟而沉魚出聽;伯牙鼓琴而六馬仰秣。」
耕蓑:農夫的蓑衣。未暇:謂沒有時間顧及。漢張衡《東京賦》:「因秦宮室,據其府庫,作洛之制,我則未暇。」
淋漓:沾濕或流滴貌。南朝梁范縝《擬〈招隱士〉》:「岌峨兮傾欹,飛泉兮激沫,散漫兮淋漓。」
坐看:猶行看,旋見。形容時間短暫。唐李白《古風》之二六:「坐看飛霜滿,凋此紅芳年。」銜:攜帶著。
晚照:夕陽的餘暉。南朝宋武帝《七夕》詩之一:「白日傾晚照,弦月升初光。
鑒賞
唐詩中寫景通常不離抒情,而且多為抒情而設。即使純乎寫景,也滲透作者主觀感情,寫景即其心境的反光和折射;或者借用比興,別有寄托。而這首寫景詩不同於一般唐詩。它是詠夏天的暴雨,既不能從中覓得何種寓意,又不能視為作者心境的寫照。因為他實在是為寫雨而寫雨。從一種自然現象的觀察玩味中發現某種奇特情致,乃是宋人在詩歌「小結裹」方面的許多發明之一,南宋楊誠齋(萬里)最擅此。而《溪上遇雨二首》就是早於誠齋二三百年的「誠齋體」。
再從詩的藝術手法看,它既不符合唐詩通常的含蓄蘊藉的表現手法,也無通常寫景虛實相生較簡煉筆法。它的寫法可用八個字概盡:窮形盡相,快心露骨。
夏雨的特點是來速疾,來勢猛,雨腳不定。這幾點都被詩人準確抓住,表現於筆下。急雨才在前山,忽焉已至溪上,叫人避之不及,其來極快。以「坐看」從容起,而用「忽驚」、「卻是」作跌宕轉折,寫出夏雨的疾速。而一「銜」一「噴」,不但把黑雲擬人化了(它像在撒潑、頑皮),形象生動,而且寫出了雨的力度,具有一種猛烈傾注感。寫雲曰「黑」,寫雨曰「猛」,均窮極形容。一忽兒東邊日頭西邊雨,一忽兒西邊日頭東邊雨,又寫出由於雨腳轉移迅速造成的一種自然奇景。這還不夠,詩人還通過「遇雨」者表情的變化,先是「坐看」,繼而「忽驚」,側面烘托出夏雨的瞬息變化難以預料。通篇思路敏捷靈活,用筆新鮮活跳,措語尖新,可喜可愕,深得夏雨之趣。
就情景的近似而論,它更易使人聯想到蘇軾《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樓醉書》中的一首:「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卷地風來忽吹散,望湖樓下水如天。」比較一下倒能見出此詩結構上的一個特點。蘇詩雖一樣寫出夏雨的快速、有力、多變,可謂盡態極妍,但它是只就一處(「望湖樓」外)落墨,寫出景色在不同時間裡的變化。而此詩則從兩處(「前山」與「溪上」)著眼,雙管齊下,既有景物在不同時間的變化,又有空間的對比。如就詩的情韻而言,蘇詩較勝;如論結構的新奇,此詩則不宜多讓。
可見,詩分唐宋是大體的區分,不能絕對看待。王漁洋曾列舉宋絕句風調類唐人者數十首,是宋中有唐;另一方面,宋詩的不少傾嚮往往可以追根溯源到中晚唐,是唐中有宋。大抵唐詩經過兩度繁榮,晚唐詩人已感難乎為繼,從選材到手法便開始有所標新立異了。這個唐宋詩交替的消息,從崔道融《溪上遇雨二首》詩中是略可窺到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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